轉為自然柔和,聲音自是一樣地溫厚,“這裡是你的家,有任何事,你儘管作主,拿不定主意的再告訴我,我們夫妻可以商量,還有,從今晚起,你和春香別待在房裡吃飯,帶孩子到飯廳一起吃。”
“可是……不行的。”她心臟亂跳,慌張不已,不敢再看他的笑容,立刻找理由拒絕。“妹妹和慶兒還要人餵飯,常常得哄著才吃,一頓飯吃下來可以吃上一個時辰,我怕會耽擱老爺用飯……”
“一家人沒有分開吃飯的道理。”
這麼嚴肅的命令語氣,依然是和氣溫煦,說的又是天經地義的家庭倫理,琬玉沒有藉口了。
“是的,老爺。”
“這傳家盒子讓你收著了。”薛齊再次囑咐道:“押那塊板子是有竅門的,旁邊有個卡榫,你先試試看,我再教你怎麼拿捏。”
琬玉戰戰兢兢地將桌上事物收進盒子,捧了起來,放回暗櫥裡。
這是傳家的寶盒,他告知她藏寶的地點,夫妻之間再無秘密。
平等,坦蕩,真誠,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回被一個男人所尊重,他是主人,她則是平起平坐的主母。
他既待她以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同等的心意回報他,相夫教子,勤儉持家,讓他無後顧之憂。
無需再想太多,從此平凡度日,安心了。
“我說大小姐呀,當京官的夫人不是終日在家相夫教子就好,有空還是得出來走走,今天姨娘就帶你見世面了。”
琬玉想安心度日,但事與願違,沒幾日,盧府夫人便請她過去。
說是盧夫人,卻非她的親孃。這位夫人不過大她十來歲,早年是京城名妓,貌美聰明,能詩擅文,父親很是喜歡,花了重金納為寵妾,她十三歲那年,鬱鬱寡歡的母親在宜城過世,才過了首日,藉口“朝廷為重”而無法回宜城治喪的父親就將愛妾扶了正,成為“盧夫人”。
如今的盧夫人名正言順,更能施展她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本事了。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琬玉坐在馬車上,不安地問。
“去見太師夫人,你該知道,薛齊是翟太師一手親力提拔的,也該知道,太師夫人是當今太后孃家的表姐,兩人還是小姐時,感情就很好。”
“我知道。”在她出嫁之前,父親已在家中詳盡說明。
“既然你嫁過來了,就得去拜見師母,這是學生晚輩應有的禮數。”
“我以為……”應該是薛齊帶她登門拜訪吧。
“男人啊,成天忙公事,忙著忙著就忘了,你當夫人的得警覺些。老爺有老爺的交際應酬,夫人也得幫襯幫襯,打點打點,他自去見他的恩師,你就來見師母,好讓老爺的官路順暢些,好走些。”
“當官的事我不懂。”
“不懂就多看,多學,姨娘這不就在教你了嗎?”盧夫人誇張地嘆口氣,“姨娘好歹是你名分上的娘,我也是疼你的,希望你過好日子。”
琬玉不置可否,當年這位繼母風風光光地坐在宜城祖宅大位,接受“女兒”的跪別出嫁,煞是尊貴,如今她嫁來薛家,卻推說不是親生母親,不方便前往薛府吃家宴,真不知那一雙大小眼,到底疼她什麼了。
“大小姐呀,你得明白,你不是江家四少奶奶了。”盧夫人自顧自地說下去,“那時他們江家呼風喚雨,不用你四少奶奶出面,人家想巴結你都來不及了。可現在情勢不一樣,薛齊只是個五品官,即使有翟太師幫他開條門路,接下來還是得靠他自己。”
“靠他自己?那何必需要我?”
“你怎麼說不通呢。”盧夫人大呼小叫的,“難怪我聽宜城家裡的人說,你過去老跟四少爺吵架,莫不是你這大小姐的任性脾氣,惹惱了夫君,讓他討厭了,這才將你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