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她看著門外的毛毛細雨發呆。

看見少東打著傘來，趙母有點吃驚，別看相隔幾十米，兒子沒事難得回來看他們一眼，他的心全讓媳婦拿走了。雖然兒媳瞎了，平時除了回趟孃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兒子楞讓她給迷得團團轉。

趙少東把雨傘丟門外，進客廳。他走到父親身邊，掏支菸給老爺子，幫他點上。

“爸，一會兒市裡來幾個領導，你到廠裡照應一下。現在不急，亮子一會兒來接你。媽，你做的酸菜還有沒有？”

“酸菜？多著。你媽正愁她的酸菜沒地方處理哩。”

趙母眼睛一亮，她沒理會老伴的冷言冷語，問：“少東，是你吃？還是你媳婦吃？”

“我才懶得吃。上星期你送去的，星遲說味道不錯，吃完了她還想吃。昨天我想過來拿，有事給忘了。媽，快給我裝點，我要趕去廠裡。”

趙母坐著沒動，又問：“你媳婦除了想吃酸菜還有什麼其他的反應嗎？”

“反應？哦！她近來吃飯老噁心，還嘔吐呢。我剛剛說帶她去醫院看看，她說可能是上火，多喝點水就沒事了。讓星遲吃點藥你知有多難！”

趙母臉上露出笑容，她一下子站起來說：“你媳婦是不是懷孕了？”

“不可能！”趙少東差點笑出聲，“星遲吃著避孕藥。”話出口，趙少東後悔，這事一直瞞著母親。

提到避孕藥，趙母兩眼發火。人沒事發明它幹什麼，耽誤她大半年沒抱上孫子。她狠狠的說：“我把避孕藥全換成維生素片了。”

“媽——你——你不是胡鬧嗎？！”趙少東一聽是又驚又意外又氣惱，他轉身向外走。

“少東，你不要兒子，我還要孫子。如果你媳婦懷孕了不準——”趙母叫。

“行了，媽，你說你乾的什麼事？要是星遲懷孕了，我讓她把它生下來。”趙少東不顧拿傘，衝進雨裡。

趙母也要跟去，被趙父喝住：“家裡待著吧，你跟去添什麼亂？”

趙母生氣起來，和老伴鬥起口。

星遲真的懷孕了，趙少東沒想到自己的高興從心裡一個勁往外湧。原來他也和母親一樣，渴望星遲為他生個兒子。他沒有注意到妻子低落的情緒，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對待妻子和她肚子裡的小生命，他發現自己對懷孕的事知之甚少，如果星遲沒失明，他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好在他帶星遲從醫院剛回家，母親就來了。

趙母歡喜之餘，數出一長列禁止、不準、注意和小心的事項。她提出星遲從現在到分娩的日常起居由她親自護理。

聽著婆婆和丈夫的喜悅和興奮，歐陽星遲的心更加沉重，她說她累了。趙少東一定攙扶妻子上樓，進臥室，他扶著星遲小心地到床前躺下，拉開被子幫她蓋上，又說幾句親暱的話，在星遲的催促下他才下樓去。

歐陽星遲聽著門被關上，她再也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她懷孕了，這本來讓天下所有女人激動的事，卻讓她不知所措。她非常清楚她不能生孩子，她會把不幸和痛苦帶給孩子。她遲早要離開趙少東，讓他去娶一個真正屬於的女人。她沒有想到趙少東會如此在意她的懷孕，她是他的妻子，有義務為他生孩子。可孩子生下來是需要爸爸和媽媽的關心和愛護，而她又如何能長久的愛護她？

趙少東端碗手擀雞蛋麵進臥室，走到床前，他看到妻子一臉淚痕，枕頭溼了一片。他才想起懷孕一點沒讓星遲高興，他心中頓湧上一股無名之火。快一年了，他雖然和星遲朝夕相處，卻無法得到她的心，她一直拒絕為他生孩子。

歐陽星遲感到丈夫在身邊，她忙擦淚水。

“星遲，如果你真不想生孩子，可以再去拿掉它。有沒有孩子我也無所謂。”趙少東坐床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