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後,面色嚴肅,目不斜視,脊背更是挺得筆直,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訓練有素一樣。
即使如此,阮妗華也不會去管教他們,畢竟無論是從哪個方面看,她都沒有這個權利和必要。
她於是也站直了身子,大步走在了前頭,直到走近了人群,才真真切切體會到桐花節熱鬧熙攘的氛圍,心情自然而然地也隨著變得愉悅起來,彷彿這一刻,天大,地也大,人雖多,卻都不認識,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看法,不用揣測他們的心思和情緒,光憑這些,就足以讓她感受到重生以來最大的快意。
不過上天顯然並沒有這麼慷慨的就把自在喜樂盡數賜予她,人常常總要經歷七情六慾千劫萬難,才能收穫平凡的幸福和歡愉,故而,當她在人群中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時,她瞬間的感受,卻是萬物皆消退散盡,宿命正邁著沉重的腳步,向她走來。
她雖不覺得難過傷心,但是依舊逃不掉心底裡的那麼一絲無措。
譚千奉。
他出現的時間地點,總是那麼突兀,讓她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一如地宮中見到他,一如他猝不及防地將秘密全部告知於她。
他的出現,無疑將她這幾日來一手維繫的太平假象,推個乾乾淨淨。
兩個侍衛顯然是認識譚千奉的,所以在他向著這邊走過來的時候,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動作,倒是阮妗華像被驚著了一般,雙眼迷濛,眉心糾結成一團,她這番表情,卻是實實在在地映在了譚千奉的眼裡。
他們上次的見面,不能算是愉快,不過好在雖然之前她情緒波動太大,可是最後也是歸於了平和,她沒有記恨他的欺瞞,一句逐客令,疲憊無力,卻將他拒之門外,他於是順其自然地給她時間去平復心情,他料到了她必然下定了決心要採取行動,沒想到等來的是她將要為後的聖旨。他大概清楚魏塵奕和侯太后各自的盤算,封她為後,不過是煙幕彈,一是為了籠絡阮亦艾,二是為了讓魏塵奕成家真正親政。侯太后畢竟多疑,就算當年的那場權位之爭,阮亦艾是站在她那邊,但多年的位極人臣,難保不會生出異心,侯太后一介女流,野心不遜於任何人,而習慣了掌控的人,更不會容許自己有把柄在別人手裡,立後,一顆甜棗,不過是第一步。
“你若是真的放下,就做給我看。”這時譚千奉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她沒有看到他的嘴唇在動,他的聲音卻彷彿就在耳畔,不過他已經給了她太多的震驚,如今這樣的小伎倆,她根本無需在意。
阮妗華不會用像他那樣,疑似是傳音入密一樣的方法,她只是抬頭看看天,此刻晚霞連天,映紅了遠處的天際,低聲道:“這天,要變了。”
——“你要它變,還是它自己要變?”
兩個侍衛一聽她的話,還以為她要吩咐什麼,連忙詢問,阮妗華只是搖頭:“不用了,該變的總會變,豈是我等能控制的。”
——“你大可以不用管這些事,遠離魏城遠離禁宮,前代恩怨至此已是終了,燕魏兩國都有它的命數,你在乎的那些人也有他們自己的命數,你得上天寬待,換的一世重來的機會,難道定要繼續攪這趟渾水?”
阮妗華沒有回答他,只是停下腳步抬頭望了他一眼,轉而輕輕地搖了搖頭。
若是不論她與他之間的所謂“情分”,譚千奉之前將所有事情傾囊相告,已是大恩,如今又來苦苦相勸,她就知道,他定是出於一番好意,雖然不知道他的出發點何在,但是不答應歸不答應,不想信歸不想信,她還是不自覺地對他抱了一份感激之情。
而她的搖頭,只能讓譚千奉暫時作罷。
兩人沉默著望前走,順著擁擠的人流,走到了遠清橋的中間,更是到了人擠人的程度,阮妗華開始覺得有些吃力,橋的兩旁高懸著燈籠,有幾盞甚至因為人潮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