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上馬車,小月也坐在裡面,抱著膝蓋隔窗直直望著血紅天幕,臉色被紅光打得明明滅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然瞅了瞅她,坐到她對面,沒說什麼。
馬車飛起,小月背脊往後靠了靠,窗簾過拂風飄動…那個女人突然俯過身來。
小月身體一僵,頭往後仰,陰晴不定盯著她,以為她又要耍什麼詭計。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小月卻聽見她慢吞吞說:「你願意和我走嗎?」
小月瞳孔驟然收縮。
林然從來沒想過帶元景爍回宗門,因為她知道元景爍喜歡的是自由、他不喜歡任何管束和規矩,比起名門驕子,他更願意做個無拘無束的散修,他有他的路,林然不會去幹涉——這是他們之間無言的默契。
但小月就不一樣了,她身上有秘密,性格也很難搞,不管是留在元景爍還是放在外面都是個禍害,但要讓林然現在就殺吧,理由又不太充分,她心裡過不去坎兒。
林然想一想,要不把她打包帶走好了,帶回劍閣,任她有三頭六臂也別想再折騰。
「真的,你要不和我走吧,我家是萬仞劍閣,世外之地,你可以徹底和過去割裂,以後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當個講文明懂禮貌的好半妖。」
林然美滋滋:「當然,如果你還是屢教不改,我就可以毫無顧慮地開心滅掉你了。」
林然看見小月整個人都僵住,愣愣望著自己。
她其實年紀也不大,最近又瘦得厲害,臉小小的,嘴唇形狀很漂亮,眼型有點偏杏眼,眼珠卻圓溜,臉上沒了故作的嬌軟天真、也沒了那些殘暴偏激的惡意,竟是一張俊秀又柔軟的臉,意外有種雌雄莫辨的秀美。
「有些人一條路走到黑,是因為他們沒有、也不敢想其他的路。」
林然頓了頓,緩緩說:「和我走,我給你另一個選擇。」
小月腦中一片空白。
從來沒有人與它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以逃得出去……真的,可以離開嗎?
小月看見女人清艷的眉眼,她靜靜望著自己,那雙眼明透溫和,彷彿有著容納一切的厚重與力度。
她在等著自己的答案。
小月突然覺得喘不上氣。
它應該嗤之以鼻,應該嘲笑她自作多情,可是它卻像不受控制地張開嘴:「我…」
「轟——」
「啊——救命!快救我——」
馬車轟然震響,林然一把扯過小月,她剛才所坐的車廂後部瞬間被砸踏,林然掀開簾子,看見半空中一架氣派的獸車正被一塊巨大的血禁碎片擊中,瞬間四分五裂,大塊小塊獸車的殘骸噼裡啪啦墜下,正是其中幾塊把馬車砸裂。
「車轅壞了,得棄車。」
元景爍簡單解釋,林然抬起頭,卻無意望見遠處撕裂開黑洞般巨大空間裂縫,兩艘方舟一前一後緩緩駛入,第一艘已經沒過船尾,第二艘也已經沒過大半船身。
她們要走了!
林然望見,元景爍也望見了。
他一刀劈斷疾風馬的韁繩,拽起林然手臂,林然只覺得身子一輕,已經落到馬背。
「去吧,攔下他們。」
耳邊只這低沉一句,身下疾風馬嘶鳴著往前狂奔,勁風如刀劃臉頰,她回過頭,看見元景爍皺眉從半空接下一個墜落的神色驚惶的年輕宮裝姑娘,隨手把她推到一邊,下一瞬拎著小月衣領,已如驚鴻大步追來。
不知道為什麼,林然突然特別想笑。
這樣一個人,這樣好的一個人,他理應逍遙、自在、狂妄、快活。
他配得上最好的命,他配得上。
林然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