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辛冷冷說:「我今天就會離開青水鎮,你日後有事與江無涯說,等你死了的那天,我會回來送你一程。」
「奚柏遠。」
奚辛轉過身,狹鳳眼尾冷冷瞥過他,留下漠然一句:「日後山高水長,我們少見為妙。」
奚柏遠看著他離開,直到他走到門邊,突然說:「小辛,你母親的心願,是我們一家三口吃一頓飯。」
奚辛一頓,頗覺可笑:「所以呢?!」
「我說了,我是一個偏執的人,選定什麼,就會一條路走到頭。」
奚柏遠忽然嘆聲氣:「小辛,我想過很多,我想要做許多事,可到最後,我還是想叫她醒過來。」
奚辛渾身寒毛倒豎,剎那間一股可怖的威壓無聲蔓延過整個房間,這方空間被瞬間隔絕,奚辛想都沒想拔劍轉身擱在奚柏遠脖頸,眼神驚疑不定:「你怎麼還有力量?你隱瞞了什麼?你又想做什麼?!」
鮮血順著脖頸流下來,奚柏遠卻似一無所覺,只望著神色驚疑震怒的奚辛,目光專注而溫和。
「你性子像我,可眉眼卻更像她。」
他抬起手,想摸奚辛的臉,被奚辛厭惡地避開,他也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轉而拍住奚辛的肩膀。
「小辛,她是你的母親,你的命都是她給的。」
奚辛忽然感覺肩膀像被刺了下,他沒有絲毫防備,於是瞬間肩膀連同整個手臂失去知覺,他握著的桃花劍瞬間墜在地上,他渾身發麻,脫力跪在地上。
那隻拍在他肩膀的手,不知何時移到他後頸,按在他脊椎的頂端。
「天生劍骨,劍就是你的骨,你也就是劍。」
「你不需要拿劍,因為你自己就該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劍,有著洞穿天地的力量。」
「那種力量,就藏在你身體的最深處,需要有人把它引出來,它才可以發揮它應有的威力。」
奚辛全身僵硬,一種莫大的可怖與駭然填充他的心臟,他雙目充血,他動不了、也出不了聲,只能死死盯著奚柏遠。
奚柏遠對他笑了笑,然後從棺槨中握出那柄如玉的孤劍,對準少年纖瘦凸起的脊椎,緩緩刺下。
奚辛瞳孔驟然收縮,赤紅的血從眼眶湧出來,他全身顫如篩糠,可是他掙不開,他掙不開!
奚柏遠!奚柏遠!!
他要殺了他!他要殺了他!!!
「你會恨我,可我沒有辦法了,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為了你的母親,為了你的江師兄,甚至為了蒼生,小辛,這輩子…是爹對不住你。」
孤劍被拔出來,濺起的血花淒艷,奚辛猛地軟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哆嗦著蜷縮成一團。
他後脊湧出的血泊泊淌了滿地,那模糊的血肉與森森白骨中,卻是一個緩緩收縮擴張的黑洞,吞吐著某種奇異的韻律。
「一會兒就出去吧,孩子。」
奚柏遠沒有扶他,他知道奚辛不會想讓他扶。
所以他只是站在那裡,輕聲說:「這只是個開始,你要每天都來,不要告訴人,也不要讓他們懷疑。」
「不要違逆我…」
他古怪地笑一笑:「畢竟那個小姑娘,即使不是此界中人,也不是沒有斬殺的辦法。」
奚辛猛地抬起頭,淌滿鮮血的臉死死盯著他,瞳孔凸出,嗓音枯嘶駭然像是從刀鋒擠出來:「…你敢——」
「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會動她。」
奚柏遠說:「小辛,爹也愛過,所以爹明白你的心意,你乖乖的,爹會把她留下來,讓她永遠陪著你。」
……
林然正坐在門檻,冷不丁一個人從房頂落到面前。
林然驚訝站起來:「景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