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田長老下意識嚴厲反駁,話音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他趕緊放緩語調:「天地剛剛靈氣復甦,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準,你們不能自己回宗門,不止我們靈苑,劍閣法宗的弟子也如是,玄天宗的弟子也在珫州,明鏡尊者能照看你們直到小瀛洲,到了東海,東海就是隔世之地,無論九州發生什麼都影響不到那裡,又有懸世慈舵的熙舵主鎮著……」
鄔項英越聽越覺得古怪,眉頭緊皺:「師叔,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
田長老卻絕口不提,只看著他說:「長輩的事與你們小輩無關,你就聽尊者的話,到了東海該做什麼做什麼,現在著實空不出手來,等過一陣子,宗裡自然派人來接你們回家……」
鄔項英抿了抿唇:「聽師叔的。」
田長老欣慰點點頭,想到這一去便不知是否還能再看見他,越說越心頭哽咽,他強忍著,不叫鄔項英看出來:「項英啊,你是大師兄,得照顧好下面的師弟妹,自己也心裡有數,你是我們靈苑的頂樑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往前沖,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鄔項英半是莫名其妙,半是哭笑不得:「師叔。」
「好了……便這樣吧。」
田長老頓了頓,像是還想說什麼,擺了擺手:「去吧,我還得給掌門傳信。」
鄔項英皺眉,田長老卻已經偏過頭去。
他沒有辦法,只得行禮後退出來。
鄔項英走出來,在門前頓了許久,才轉過身。
路上人來人往,寬闊浩長的甬道間,不斷能看見穿著各色服飾的宗門弟子,或切磋閒聊或追跑打鬧;甲板那頭空曠處,那個來自雍州的蔚女修面戴薄紗正抱著一把琵琶在彈,樂音裊裊,餘音繞樑,周遭圍了許多弟子熱切地捧場,鼓掌聲叫好聲不斷,歡快得看不出半分異樣。
鄔項英收回視線,沿著甬道往前走,看見不遠處法宗的王長老拉著法宗首徒並幾個弟子說話。
前面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先走出來。
鄔項英對上一雙漆黑沉靜的眼睛。
「龔師叔,那您代我們向師尊問好。」
「您回了劍閣,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們傳信,我們很擔心……等我們陪林師妹看完病,很快就回去。」
「……那我們先回去了。」
楚如瑤看著龔師叔的背影,又是疑惑又是茫然。
到底發生什麼了?
龔師叔到底瞞著什麼不願意告訴她們。
她皺著眉走出來,輕輕關上門,一轉頭,就看見晏凌與靈苑的鄔項英面對面站著,一個表情冷漠探究,一個神色清冷淡淡。
「走吧。」
晏凌淡淡出了一聲,繞過鄔項英,擦肩而過。
鄔項英肩頭的玄猙巽蛟睜開眼睛,一雙冷黃的豎瞳直勾勾盯著晏凌,喉嚨滾出威脅而忌憚的低低嘶吼。
晏凌目光都沒有偏一下。
鄔項英也沒有動,他站在那裡,任由晏凌繞過自己,帶著楚如瑤走遠。
鄔項英轉過身,看見晏凌背影,寒松一般勁瘦挺拔,他的步子沉而穩,像是選定了一個方向,就再不會有分毫動搖。
鄔項英看著他一直走向甬道盡頭的圍欄,慢慢停下腳步。
一個人站在圍欄邊,正靜靜望著下面熱鬧的甲板。
她著青衫,纖細似一支柳枝,海風吹起她的衣擺,髮絲輕輕揚起,像雪花飄然落在青竹身上。
晏凌走到她身邊。
晏凌偏過頭,看著她側臉,嘴唇動了動,有許多話想說。
卻最後他只是問:「在看什麼?」
林然正在看甲板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