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曹公公,做了兩朝太監,如此履歷,沒聽過這樣的事。
被寵壞的長縈公主,作風荒誕至此。
翎光也不知什麼荒誕不荒誕的,這幾日,她找了匠人,打了輪椅給徐公子,宮裡送來的布料,量著他的身形尺寸,送去做了成衣。
起初她讓徐公子給自己念話本子,徐公子不肯,沉默寡言地對著她,一天也蹦不出兩個字來。
便換翎光念給他聽。
元策原本沒有仔細聽的,他閉著眼入了定,然而卻忍不住地被她的聲音所吸引。
荒誕的民間志怪故事,從她口中娓娓道來。
“徐公子,你看這書上說的女鬼,這世上當真有鬼麼。”
“有。”他下意識地接話。
翎光聲音高了幾度:“我就知道你沒睡著。”
元策睜開雙眸:“你為何如此。”
“啊,什麼如此?你是說,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嗎?”
他沒應聲,不搖頭也不點頭,好多時候,翎光覺得他就是個會呼吸的木頭,但不知為何,看一個木頭,也這麼順眼。
她自然地道:“你連著侍寢這麼多日,那我自然應該寵愛你,不是麼。”
這公主是怎麼長大的,誰教的,如此爛漫而愚笨。
看他繼續沉默,翎光還是接著念故事。
不時問他:“你見過書上說的妖怪嗎,真的有兩個腦袋的嗎。”
“有。”
“你見過嗎?”
沉默。
然後說:“沒有。”
翎光:“哈哈,我就知道你沒見過。”
這半月都是如此度過,直到曹公公來了公主府。
翎光拿著聖旨走到他面前。他身著一身白金色的寬袖大袍,正坐著在調一隻古琴,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尖,被襯托在黑色的琴身上,顯得越發的白皙,如那古寺屋簷上的白雪,凜冽的冬日霧氣間,眉眼也是一派霜寒。
翎光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拉住了他的手:“玄周,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難過。”
元策不著痕跡地抽手,抬頭看著她。
翎光說:“皇上給我賜了婚,讓我嫁給隔壁的沈大人,不過,你不要難過,我不會拋棄你的,你跟我一起嫁過去吧。”
元策語氣平和:“你可以拋棄我。”
翎光眸中含著倔強:“我不!我不是始亂終棄的人,你若不願,那我拼死也不嫁給沈括!”
“嫁吧。”
翎光:“那你跟我一起嫁嗎?”
“不。”
“沈括應該比我有錢很多,我們可以去花光他的錢!”
“不。”
“你不要再說這個字了!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翎光坐在了他面前,趴在琴桌上眼眸如星地看著他:“玄周,就算我和沈大人成了夫妻,我也不會讓他侍寢,我只讓你侍寢,我心裡只喜歡你。”
“不了。”
這位公主連侍寢是何都沒搞清楚,一口一個看似孟浪,心思卻這麼單純,恐怕,她連“喜歡”二字,都不懂何意。男寵當陪嫁,婚事是兒戲。
她嫁給何人,和他無關。
若非情絲之故,自己也不會留在凡間這麼多日。
“沈大人是公主的未來夫君,在下無足輕重,不值得公主如此珍重。”
說完,元策蓋上琴起身,坐在了輪椅上,側過臉。
“勞駕公主推我回房。”
翎光:“不。”
翎光抱著胳膊,扭開腦袋:“你有腿啊,有本事你自己走回去。”
聞言,元策掀開腿上的薄毯,起身若無其事地大步走出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