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霞從懷中將六本經卷一一取出,還與宏法。她從宏法靜室中取去的三本經書是長安紙石印線裝的經書,而梵文原本的三卷《阿含經》卻是帛紙,即以絲綢織制的、一定尺寸的、四邊含封口的絲織物書寫裝訂而成卷的經卷。
宏法接過經卷,欲要禮拜,寺主說:“此時不必多禮,以後擇定吉日,由上座專門舉行法事。你二人一起去將經書覓地藏好,不必在此攪擾。”
上座與宏法已經明白了寺主此舉的意思,二人拜倒在地,竟然叩足了九個頭,方才含淚退出,寺主也不阻止。
方丈室中只剩下寺主和陽春霞兩個人時寺主道:“春霞,你先發一個毒誓,你聽了老衲所講的一切後,發誓不向任何人尋仇,也不將你所知道的向任何人講述半句。”
陽春霞道:“殺父仇人也不準晚輩去尋仇麼?”
“你有殺父仇人,可你沒有理由去尋仇。因為你的父親是罪在當殺之列。你發誓吧。”
“晚輩不能發這毒誓。”
寺主慢慢抬起手掌,對準他自己的天靈道:“老衲受了你歸還的經書,原當以真話相告。可你不發毒誓,老衲便自斃以謝也不願講出你想知道的話。”
熱淚從陽春霞的雙目中奪眶而出。要她不為父報仇,這比殺她還更使她難過。她可以不發毒誓,不從白馬寺寺主口中得知實情。她可以回師門去纏著她的師父神尼追問。也可以從其它途徑去打聽。可是——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沉默了半響,問:“我先父是白馬寺的人殺的?”
寺主沉默了半響道:“是我殺的。”
“你殺的?”陽春霞大叫,一彈而起。
“是的,是老衲親手殺的。”
“你為什麼要殺他?”陽春霞手握劍把大叫,忘了鞘內是柄斷劍。
“你坐下,老衲正要告訴你這一點。你不是很想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嗎?”寺主平靜地說。
陽春霞復又坐下,殺氣升騰之際,本能地開啟了長劍的鎖簧,只是還沒有記起裡面只有半截斷劍。
“好。你注意聽好了。”寺主說。“這件事很長,我已傳音人密令宏法安排,不準放人進來打攪。你父親是我殺的。可他罪有應得。如若你聽完我講的前因後果,你仍要報仇,衝著老衲來好了。老衲縱然武功高你十倍二十倍,也不會還手的。”
“快講!”陽春霞大吼。
寺主不動聲色,雙手卻開始不斷地數著念珠。他說:“距今二十一年前,是本朝德宗皇帝貞元十九年。其時德宗帝已經時常龍體欠安了。西京長安皇族在神龍寺為德宗帝進香祈禱。住在東都宮城內的宋昭容帶著她的女兒,即德宗帝的第七個女兒文安公主,前來白馬寺進香。”
“文安公主是我母親嗎?”陽春霞尖聲問。
“是。當時除了皇家的金吾衛禁衛軍負責寺外和寺內的禁衛外,本寺也安排了護衛武僧。因為要是皇族成員在本寺有了閃失,本寺可吃罪不起。本寺的護寺武僧中,有一位武功很高的中年武僧,專門負責宋昭容和她的女兒文安公主的安全。這位武僧法號叫宏道——”
“這位宏道大師就是我父親嗎?”
“是。”
“他老人家和宏法大師是師兄師弟?”
“是。他長宏法兩歲,是師兄。”
“你快講!”“他和文安公主是怎麼發生孽情的,老衲說不上來。進香為德宗祈禱時,文安公主和她母親宋昭容在白馬寺住了三天,第四天,她們打道回洛陽宮城了。再後數日,老衲得到密報,說宏道每夜偷出白馬寺,不知去了何處。於是,老衲便親自前去跟蹤,看他每晚上都偷偷出宮,究竟要幹什麼?”
“你親自去跟蹤?你為什麼要親自去跟蹤?”
“老衲親自去跟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