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時,他一副全然猶疑的,沉思的情態,看著安靜又乖巧,內心想的卻是,怎麼才能編出最符合她心意的說辭。
他這樣的人,聖地只會押著他去死,哪敢給他發布希麼任務。
薛妤沒等來他的答案,卻等來了驛站底下三道狂奔的身影,暗色的暮潮裡,朝年朝著樓裡齊明的燈火猛然招手,聲線嘶啞:&ldo;女郎!&rdo;
遠處有什麼奔襲而來,悶潮的聲響將他後面的聲音盡數遮掩。
下一刻,她終於明白朝年要說的是什麼。
只見不遠處狂風驟起,浪潮怒湧,雷光如水般從天穹上傾瀉,將附近數個村落照得亮如白晝。
驛站裡亂成一鍋粥。
男女老少的哭嚎,一聲,一聲沒入薛妤耳裡。
薛妤拍案而起,眼瞳中凝成一條長長的雪色絲線。她足尖一點,整個人如雨燕般掠出,無數根雪絲連成了線,線又成了陣,劈頭蓋臉罩向遠處受難的村落。
豆大的雨點中,狂轟濫炸的雷電裡,薛妤隔著數十里的距離。
看到了一朵徐徐綻放的雪白花朵。
第15章
夜半,潮瀾褪去,暮色回歸,距離雷霆海最近的村落裡,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村子裡原本種了許多樹,在雷電和風雨之下,全部毀了,一棵棵東倒西歪,不成型地橫鋪在路面上,一眼看過去,像是光禿禿的土地裡開了一叢叢生機勃勃的葉和花。
薛妤幾人踩著七零八落的枝葉走進村裡。
一場肆意的雷霆雨將整座村子驚醒,老人,婦女和小孩被全副武裝的男人們保護在身後,他們或警惕,或疲累地盯著黑漆漆的天空,似乎那裡有口黑漆漆的吃人的井,而他們梗著脖子與之對峙,連村裡進了幾個生人都沒注意到。
實際上,從那些狂舞的雷霆撤走之後,這片天空又恢復了原來的澄淨,肆虐的妖氣被風一吹,散得比什麼都快。
他們強壯著膽的對峙,也全無半分效果。
不知過了多久,村裡見多識廣的老人終於伸手抹了一把臉,啞著嗓子道:&ldo;她回去了,都將東西放下來吧。&rdo;
像是得到了什麼可以釋放情緒的指示,下一刻,不少被大人捂著嘴不讓出聲的半大小孩癟癟嘴,&ldo;嗷&rdo;的一下哭出聲,村裡的婦女們見了這一幕,都紛紛別過身紅了眼。人群中,有女子小聲抽泣,低低哽咽:&ldo;這日子什麼時候能到頭……&rdo;
率先發現薛妤的是村裡的老族長,他年輕時曾去外面闖蕩,也曾拜了個山門修習,算是略通些術法皮毛。
方才雷電交加,大雨瓢潑,他看得分明,為首的女子雪衣長發,一出手就是萬千道流轉著晶瑩色澤的長線,交織成無雙雪景,悍然與那些雷霆對撞,像是要將它們從村落中連根拔起。
&ldo;幾位……&rdo;他伸手顫巍巍撥開人群,擠出個勉強的笑來,一張臉像飽經風雨的樹皮,聲音裡全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自報家門向來是朝年的活,少年長了張稚氣未脫的臉,嘴甜,會來事,當即從薛妤身側往前站一步,道:&ldo;老伯,我們來自聖地,這次來是專為大家解決雷霆海的事。&rdo;
說完,他熟練地解下腰間的身份牌遞到老族長手中,火把的微光下,令牌上青面獠牙的巨獸靈光閃爍,栩栩如生,像是隨時會活過來一樣,格外滲人。老村長臉皮連著抖了好幾下,趕忙將令牌原路塞了回去。
他們旁邊剛好圍著幾個豎著耳朵聽動靜的人,一聽他們來自聖地,全部撂下手頭的活,湊到前面來聽。
&ldo;聖地?是哪個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