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泉”的村民附和:“還是半戟山的好哩,說是山上清泉釀的,就是不一樣。且他們的都是散酒,半戟山的還有罐子哩。”
這是扯淡了,別人家也有罐子,但是裝罐子的都是好酒,沒拿出來而已。只不過去年褚雲馳將百姓的苛捐雜稅減了,大家日子好了,喝得起好酒吃得起好肉,捨得給妻女買胭脂簪環了而已。往年有口酒,誰管它餿了沒。
於是漸漸從女人之間胭脂的爭論,變成了城裡人看不起溝里人的爭論了。盧大也怕鬧大了,便開了十壇酒,請大家不要吵了,今天過節,這些酒白送,喝吧。於是輿論一邊倒變成了半戟山好啊半戟山真好。
當然喝酒的不止是村民,還有縣裡一些百姓,要知道四姓鄉紳對尋常百姓也是沒什麼好臉色的,聽人家挖出來說“呂氏的爺爺也是個種地的”這樣的笑話,也是解氣,是以也沒跟村民爭執什麼城裡好還是村裡好的話。漸漸變成“一起喝個酒,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上巳佳節,京裡臨水歡宴,多有絲竹助興。褚雲馳願意有個親民官的名聲,卻不見得願意跟大家一起鬧鬨,於是擇了一處安靜場所自飲自樂,功曹們都放了假,碰上縣令來敬一杯酒,也回去跟家人相聚了。只有曹猛跟在褚雲馳身邊,對著山下熱鬧橫挑鼻子豎挑眼。
倒黴的是給半戟山,今年又挨著褚雲馳了。因為選地址的是羅綺,她的想法與褚雲馳總能碰上,倒不是看不起縣裡這些暴發戶,主要是莊堯一出面就容易惹是非,小王氏這些年被謠言傳得也很不堪,自是不願意跟那些貴婦一處,被莊堯給請過來了。
因為楚玄來了,便請了邱老先生,裴景也不請自來,楚玄敬重他,也給他置了席位。獅虎山圍小王氏家宅一事,倒叫裴景與小王氏親近了不少。尤其裴景這個老奸巨猾的,跟楚玄打聽過了小王氏目前單身,還手撕過陳賀成,裴景與常人想法不一樣,他心下又是同情又是感動,這得是對養女多深情啊,母女連心什麼的太讓人感動了,又招惹得他差點哭出來,往後見了小王氏便有些彆扭。彼此見面,必先提前整理衣飾,問了楚玄一遍又一遍:“今日我衣衫可還得體?鞋子是不是舊了?”把個楚玄要煩死了。
小王氏年紀漸長,脾氣也柔和了許多,要是早年有個大她近十歲的大叔用那種眼神看著她,估計她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現在只是有些不喜而已,偷偷向女兒告狀:“我看那個裴郎君,像是個輕浮之人。”
小王氏說他輕浮,是有原因的。她認為,京中將作,怎麼也是個體面的公務員吧,一把年紀了,怎麼可能沒有家小?你有妻兒還來撩我,想死吧?你這是調戲,長得帥也不行!
莊堯也不知道啊,本來對裴景印象還不錯的,一聽他欺負小王氏,頓時叫人把楚玄叫過來了,這種事不好當著小王氏與諸侍女的面說,便拉著楚玄到帳外,臨著河水淙淙,板著臉道:“你可知道那個裴景,安得什麼心?”
楚玄一愣,磕巴道:“阿姐,你,你都看出來了?”
“何止我!連阿孃都看出來了!”
楚玄心裡還是敬重裴景,有心幫他一把,便問:“那,那王伯母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莊堯沒好氣地道,“你去勸勸他,閒著無聊就把家人接來,也好管束管束他!”
楚玄苦哈哈地道:“我雖不知這裴郎君做錯了什麼,他卻是沒個能管束的人的……”
莊堯還以為他就是個天生流氓,沒人管得了呢,便道:“這是什麼意思,還得我們半戟山管束他不成?”
楚玄一撓頭:“要是伯母願意管束他……倒是可以請邱老先生做媒……”
莊堯氣得不行,一把拍在楚玄後背上:“胡說八道什麼呢?他放著京中妻兒不接,招惹我阿孃算什麼東西!做媒?我阿孃還能去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