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全身血液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我的頭上,我能聽見自己耳朵裡排山倒海似的嗡嗡作響。
但雖然頭腦發熱我卻沒敢立刻就朝那口棺材跑過去因為我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問題:狐狸昨晚被這個村裡的人抓住的時候,他是恢復了原形的恢復原形後他衣服就穿不住了我親眼看見它們從他身體上脫落下來掉在他身邊的地上所以現在眼看著又被好端端穿到了他身上不免叫人心生疑惑。
這衣服會是誰給他穿上去的?是這村裡的人嗎?
但昨晚看他們的情形,似乎除了他們的老爺子之外其他人連靠近狐狸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原本蓋在狐狸身上那件袈裟也不見了按照之前那鬼魂所講,袈裟是當年慈禧賜給這村裡人的,想來應是件了不得的東西,既然被用作鎮壓狐狸,那麼如非確保萬無一失,我想,那個叫做精吉哈代的人應該絕不會讓這麼件東西輕易離開狐狸的身體。
所以在原地呆了好一陣,我遲遲都不敢過去,怕會橫生出什麼變故。但就在猶豫不決的當口,突發了一個狀況,迫使我不得不朝那口棺材迅速爬了過去。
石室裡的光亮突然消失了。
本就不怎麼明顯的光,一下子倏然消失,讓我眼前再次像失了明一樣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慌忙抬起頭使勁把眼睛睜了睜大,憑著記憶看向前面,在一片濃黑中匆匆辨認著那口鑲著夜明珠的棺材。
過了會兒總算隱隱見到了它的輪廓。
跟我想象得不一樣,那種珠子雖然能在暗處生光,但在黑暗裡,在完全吸收不到一丁點光的黑暗裡,所能發出的光線很弱,距離越遠越顯如此。所以最初掉到這地方的時候,我完全沒有發現到它的存在,這會兒也只能勉強看清它一點點輪廓,它看起來就像靜靜蟄伏在黑暗中一隻全身閃著磷火的幽靈,冰冷漠然。
即便這樣,總好過在完全看不清周圍狀況的地方待著,無論是不是個陷阱至少狐狸在那上面不是麼。當下我匆匆朝那方向爬了過去,但就在快要爬到它附近的時候,我吃了一驚,以至一下子停了下來,因為我發現它上面那些密集纏繞著的頭髮都不見了。
平整光滑的棺材板,在夜明珠忽隱忽現的光芒下,折射出一種鏡面似的光,讓上面靜躺著的人輪廓顯得十分清晰。
瘦高的個子,紅色的帽兜,深藍色的羽絨服。沒錯,肯定是狐狸,一定是他
這一次沒能再控制住情緒的又一陣劇烈波動,我飛快爬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朝那口棺材奔了過去。一口氣撲到它棺蓋上,對著上面沒有一點聲息的那個人用力推了一把,急喊:“狐狸!狐狸!!”
剛叫了兩聲,立即朝後猛退了一步,因為我看到棺材板上的狐狸竟然沒有臉!
不僅如此,隨著我手指的收緊,他肩膀處的衣服竟然一下子就朝內癟了進去,並向一旁偏斜了開來。衣服裡是空的,臉的地方也是空的這意味著什麼?我心下一片雪亮,可無論怎樣也不願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狐狸不在這裡
既然這樣,那他這會兒到底會在哪裡?!
他的衣服又為什麼會被人弄成這種樣子放在這裡??
一時間氣急攻心。
兩眼登時就模糊了起來,我不得不狠了勁地朝嘴唇咬了一口,把它咬出血,才阻止住眼淚繼續將自己的眼眶模糊成一團。
與此同時面前轟隆隆一陣悶響,那口棺材上同棺體吻合得幾乎看不見縫隙的棺材板,忽然間滑了開來,順著我手推的方向緩緩開啟,從裡頭撲面而出一股淡淡的異香。
棺材裡躺著具用黃布罩著臉的屍體。
誰的屍體?
這不重要。
最最重要的是它千萬不能是狐狸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