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時,我見喜兒邊更換著床單,邊絮絮叨叨對我道:“姑娘,縱然姑爺有千般不是,但嫁雞隨雞,無論怎樣,您切莫再惹惱姑爺了。昨日真是嚇死喜兒啦,等過幾天姑爺消了氣讓姑娘回來,姑娘可切莫再任性到處亂跑了,這裡畢竟比不得自己家,一次一次的被老爺說幾句也就算了。這兒即便有寅爺護著您,但總歸您嫁的是他弟弟吶,況且莊主身子骨又那麼弱”
說到這兒,見我直直看著她,話音戛然而止。她以為是因她說過了頭的緣故,忙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苦著臉道:“看喜兒這張嘴,又在胡說八道,姑娘千萬莫怪,喜兒也是為了姑娘”
“喜兒,你這張嘴的確是喜愛胡說八道,”喜兒的話讓我突然心念一動,所以立時這麼對她道,“你以為二爺為什麼會把我軟禁在這裡。僅僅只是到處亂跑麼?那是因為他不知從何處知曉了當初我那不便與人說起的事。而放眼素和山莊,眼下唯一知曉那些事的人便是你,所以你這丫頭,不會是閒時無聊,將這些當做趣事說給別人聽了吧?!”
一聽我這話,喜兒果然臉色一變,丟開手裡床單撲通下跪到地上,兩手對著我一陣亂擺:“姑娘!喜兒縱有天大的膽子,哪敢把姑娘的事說與別人聽啊!”說完,意識到樓下有人,她忙將嗓子壓了壓低,隨後繼續道:“姑娘難道忘了,那位爺最後一次同姑娘見面時曾對喜兒說過,若喜兒丫頭嘴巴碎,將他的事說與別人知道,那立即就讓喜兒爛了舌頭爛了手,從此話說不得,便連事也做不了。雖說那位爺說話總如說笑般半真半假,但姑娘自是知道那位爺的手段,所以,難道喜兒會存心找死不成”
口口聲聲那位爺,那位爺。那位爺究竟是誰,喜兒始終沒說,我也不方便問。
不過由此可以看出,素和甄所暗指的跟燕玄如意曾有過醜聞的神秘人,是一位挺了不得的人物,他隨口一句笑話都能讓這丫頭當真感到害怕,所以我故意又問了句:“看你說的,那位爺難道是個鬼怪不成,說讓你爛舌頭就真能讓你爛?”
“真的是可以的!姑娘忘了他變的那些戲法了麼?況且姑娘自己第一次見他時還不是也被他那張鬼臉嚇得不輕,婢子都佩服姑娘,明明那麼害怕,還敢一次次去見他。而且有一次”
“有一次怎麼?”見她說到這裡猶豫著把話停頓下來,我立刻追問。
“有一次奴婢看見,他那雙眼睛在暗處時能像鬼火似的一閃閃冒光所以,奴婢真不明白,他到底對姑娘說了些什麼,竟會讓姑娘對這麼一個完全不知底細,模樣又極為可怕的人,言聽計從的”
說到這兒,大概意識到自己再次說過了頭,喜兒忙噼噼啪啪又往自己臉上扇了幾巴掌,隨後沒敢繼續再說些什麼,她匆匆轉過身去借著忙碌不再看我。
而她對那位爺的形容,不知怎的讓我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不過暫且勿論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這會兒我比較在意的是,如果真是那人讓如意去偷萬彩集,那他們兩人私底下,不知到底會是什麼樣一種關係。
如喜兒所言,一次一次,想必應該不止一次或者兩次。
所以,到底是私情,還是有著別的什麼原因?
琢磨間,喜兒已帶著沉重的負罪感,低著頭乾淨利落把床鋪整理完畢。
隨後欲言又止地想繼續跟我說些什麼時,管家婆上樓將她領了下去。
隨著樓梯被移除的咔咔聲響,我重新恢復到一個人的寂靜。聽見身後風依舊將窗吹的啪啪作響,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緊跟著一驚,因為毫無防備間,我竟看到了素和甄。
他坐在窗臺上看著我,眼裡一派透著瞭然的意味深長。
雖不知他幾時上來的,又究竟在那兒待了有多久,但想必剛才我和喜兒的那番交談,差不多已全都被他聽了個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