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他問:“你半夜三更這副模樣,是打算出逃麼?”
“對。”
“打算逃去哪裡?”
“除了這地方,哪兒都是可以的。”
“那敢情好。”
說完,他悠哉遊哉一掠衣襬坐了坐正,竟又繼續這麼泰然自若地袖手旁觀起來。
我不得不硬著頭皮哀求了句:“先生救我。”
“為何要我救你?”
“不然我堅持不住了會跌死。”
“既有出逃的勇氣,怎的就沒有逃跑的能力。”
“誰會料到這屋子裡會有這種怪東西?”
“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他笑笑,說個死字彷彿在逗趣,卻讓我聽得一激靈。
“先生就在這裡,難道不打算伸手拉我一把麼?”邊說我邊忍著手腕的痠痛,使勁看向他手裡那把跟錯金幣連在一起的鈴鐺。
“我只是在琢磨,頂著冒犯佛骨的險,去把你從這樓里弄出來,對我而言究竟值得不值得。”
“什麼佛爺?”
“這樓裡有佛骨,妖怪無法逾越這雷池半步。實不相瞞,若不是這兒有棵將近八百歲的青龍木,我只怕連靠近此地都不能,所以我問你,你有什麼價值能令我為你出手。”
“若再加上那本天書呢。”
“你找到它了?”
“記得你說過,你要我找的那件東西,就是當初害死春燕的東西。而歷來由燕玄家大當家儲存、春燕當初又是因偷它而死的東西,想來想去,也就唯有燕玄家的傳家之寶,那本萬彩集了。如今萬彩集就在我身上,你帶我出去,它就是你的。否則,一旦我摔死在這兒,明早它就在素和甄手裡了。要說價值,那就單看它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價值,若真想得到它,你橫豎都是得進來的,不是麼,正如你明知這宅裡有誰鎮守著,仍趁他一個不在就進來,若不是伺機在外窺望已久,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呵,是這樣麼?”自言自語般這麼輕輕問了這麼一句,狐狸朝我上上下下打量片刻。隨後眉梢一挑,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沉吟片刻,他最終只朝我點了點頭:“好。原本佛字沾邊的東西妖怪見著都該識相繞著走,今日就為你破一下這個例。”
“慢著!”眼見他霍地起身,我猛然想起了什麼,忙大聲叫住了他。
“怎麼?”
“齊先生說佛骨可阻擋妖怪,而且這屋裡還有高僧坐化的金身,如果你同時冒犯了這兩者,會有什麼後果?”
狐狸聞言微微一怔。
繼而望著我抖得越發厲害的兩條胳膊,他嫣然一笑:“我看你聲音都在發抖,還有閒心跟我糾結這個?”
“算了你走吧。”
“你不要我救你了?”
“無論怎樣,都不值得去冒犯佛爺。”
“呵,佛爺還不至於讓我放棄天鏡。”
“區區一種帶點特殊功能的瓷器,對你這麼強的妖又能有什麼用處?別說你想有朝一日用它去當改朝換代。況且我也”
想說,況且我也沒必要繼續活在這不屬於我的世界。
但沒等把話說出口,手心裡持續滲出的汗讓我手指一滑。這次沒再能及時反應過來,也或許潛意識覺得自己這想法沒錯,所以乾脆鬆手,我任由自己往下跌去。
墜落剎那身下能明顯感到轟然一陣風起。
冰冷呼嘯,伴著隆隆地底內湧出的咆哮。原來,地面下沉時是伴有巨大動靜的,只是不在此間時,完全感覺不出來。
緊跟著,原本地面轟地朝下凹陷,沖天而起從裡面撲出一團團灰色霧氣。
本以為那些是泥土或者灰塵,然而當它們近距離將我圍攏住時,我才意識到那些東西竟是有生命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