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傲然一笑,側過頭去:“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這幾年,我相信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
他的心底還有一句話,卻不能說出口:我也相信容兒,你若真是西狄奸細,容兒怎會願意隨你遠走蒼山,你若真是奸邪小人,她怎會舍我而取你!
他怕孔瑄看到自己逐漸溼潤的眼角,轉過身去,到架上取過傷藥,一切包紮妥當,又將梅濤喚過來,命人煎了一碗藥,待孔瑄服過藥躺下,已是後半夜,雨漸漸的小了,屋外的滴水聲也漸漸轉緩,似一曲悠揚的琵琶曲。
慕世琮坐於床前,握住孔瑄的左手,不停向他體內輸入真氣,孔瑄知他性情,掙得兩下,索性便隨他去。
直至感覺到孔瑄體內真氣充盈,慕世琮方停住內息,但依然緊握著孔瑄的手,低頭沉默一陣,終艱難開口道:“你中毒的事,容兒她知不知道?”
孔瑄微笑道:“她不知,侯爺若是見到她,不要告訴她。”
“為什麼?!”
孔瑄仰望著帳頂,輕聲道:“她現在要救她的族人,我們必須把皇上拖上一段時間,總不可能現在讓她為了我,去找仇天行。更何況,關鍵時候,可能還需要找出寒山圖來救藍家人。得把藍家人的事情解決了,我再去找仇天行拿解藥。”
慕世琮一股怒氣上衝,猛地將他的手一甩:“那如果藍家人一直被皇上扣著,就讓容兒看著你死不成?!”
他越想越是氣悶,心中還有一股難言的酸意,終忍不住揪住孔瑄胸前衣襟,將他拎起,恨聲道:“你既然帶她走了,就不要再讓她回來,既然回來,為什麼不告訴她實情,你讓她回到這骯髒的地方,又要讓她失去你,你不覺得,對她太殘忍了嗎?!”
他的嘴角微有抽搐,還有一句話差點就脫口而出:她既選擇了你,你就得為她好好活著,你若是讓她傷心難過,我絕不會放過你!
孔瑄忍住肩頭疼痛,直望著慕世琮憤怒中帶著酸楚的面容,平靜道:“所以,我們需要侯爺您的幫助,只有我們三個人合力,才有希望儘快解決藍家人和侯爺您的問題,然後我再去找仇天行拿解藥。”
帶著春雨清新氣息的夜風自窗外撲進來,冰醯�湊時瘓淼酶吒哐鍥穡�痘杖菥鎂貌荒莧腖��饜宰�似鵠矗��弦律潰�街鏈扒埃���糯巴獾拿擅上贛輳�肫鸝賺u此刻應已與慕世琮會面,他們,還能象從前那樣嗎?
她靠在窗邊,憶起一年之前,自己還在藍家大院內,沉浸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之中,而這一年之中,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先是莫爺爺的失蹤,無塵師太的出現,自己入慕王軍,經歷這種種磨難,現在竟然站在了皇宮之中,這就是上天給自己的命運嗎?為何,要在讓自己剛剛品嚐幸福的滋味時,又要面對痛苦與磨難?!
她忽然覺得一陣軟弱與無助,這一刻,她是如此渴望孔瑄就在身邊,不需要說話,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汲取一些力量,來面對這危機重重的局面。
曾幾何時,自己練功很累很煩時,總是希望擁住母親瘦弱的肩膀,看著她寵溺的微笑,聽著她平靜的話語,便能安下心來,恢復勇氣和信心。
母親和他,都是自己的精神支柱,母親已經不在了,他,會一生一世都陪著自己嗎?藍徽容忽然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彷彿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要從自己的指間悄然流逝,縱是面對威嚴的皇帝,她都未曾這樣不安過,到底是怎麼了?!
慕世琮眉頭微蹙,陷入沉思之中,院外傳來梆鼓更聲,雨漸漸的止了,他站起身來,關上窗戶,又將屋內打鬥過後橫七豎八的桌椅扶正,眼見孔瑄帶來的那壺酒滾落於地,俯身撿了起來。 他坐回床前,將手中酒壺拋上半空,又輕輕接住,孔瑄知這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也不說話,平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