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呼吸都有陣痛逸出,等待被治癒。
顧暝靜靜聽著,沒有說話,只是偶爾“嗯”一聲。故事講完,他沉默良久,忽然說:“你知道嗎,其實被捅的一瞬間,我後悔過。”
“後悔?”盧秉一不相信他這麼正氣凜然的人會為救人的事後悔,這和他人民英雄的稱號實在不符,“難道你是怕自己掛了,錢還沒花掉?”
顧暝無比怨念地看了她一眼。
“那就是後悔婚房還沒買、老婆還沒娶?”
顧暝愈發怨念了。
盧秉一不好意思再往下猜。
“是夢想,夢想!”顧暝敲了敲床沿,整隻手瘦削且蠟黃,彷彿死神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將他拽跑。想到護士描述的場面,盧秉一再次感受到生命無常。對於意外,人類根本毫無反抗能力。
父親是這樣,顧暝是這樣,她自己也會是這樣。每個人都是這樣。
“我想自己要真的命喪當場,那我還沒完成的夢想可怎麼辦?好歹得等我和朋友組的樂隊在舞臺上表演過才能死。”
“你還組樂隊?”盧秉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體會到“笑裂了”的感覺。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也算是在發展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啊。”顧暝白了她一眼,繼續道:“所以不要等到沒有選擇的時候才去後悔,人生只此一次,錯過了,就什麼都沒了。”
顧暝少見的苦口婆心,盧秉一面對他,不好意思再嬉皮笑臉。雖然今天已經說過不止一遍“謝謝”,但此時,似乎又只能說這兩個字了。
“對了,有件事忘記說了!”顧暝突然坐直,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盧秉一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以為又有什麼壞事要宣佈,誰知顧暝突然咧著嘴笑了起來。
“生日快樂!”
盧秉一又驚又喜:“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顧暝指指她帶來的袋子,學生們送給她的那張賀卡恰巧被塞在最外層,賀卡上的字隔著薄薄一層塑膠依稀可見。
“別說我不夠朋友,”顧暝笑了笑,開啟病床邊的抽屜,“送你一件生日禮物。”說著,他衝盧秉一丟擲一個物體。
長長的鏈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盧秉一順手接住。她一向無所謂禮物,卻還是對這件東西產生了小小的期待。
難道是項鍊?她好奇地開啟手掌,然後笑了。
“你幹嘛送我個警哨?”
“這個月正好是治安宣傳月,轄區派出所準備了不少哨子發放給社群居民,我去串門的時候順了兩個,覺得挺適合你的,就送你一個咯。不是每次遇到小混混都正好有我在的,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你就使勁吹哨。”
有你在也不見得有多好,還不是隻能帶著我逃跑。盧秉一腹誹道,心中卻是一陣溫熱。
“你說專門為我買的會死啊。”
“我這麼正直的人怎麼能對群眾撒謊呢!”
“好好好,誠實的人民警察……哦不,人民英雄。”
杜康聳聳肩,把出故障的燈關了。
不會就不會吧,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他當然知道鍾振閔出軌的事給周凜帶來了多大影響。
他看著周凜陷入暗處的臉,一下子笑了出來。來實驗室的路上,他可沒少聽到女學生抱怨,周凜把氣都撒在這些炮灰身上,這幾年一定沒少折磨她們。他別的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心裡默默替周凜向女生們道個歉。
“說實話,你現在還恨他嗎?”杜康難得的認真。反正鍾振閔也算得到報應了,他和那個女學生結婚沒幾年又離了,至今還是孤身一人。
“連愛都沒有,哪來的恨?”周凜整理起自己的實驗桌來,簡潔道。
杜康也幫忙整理,周凜的桌子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