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用不著這樣……”
“其實我是把你引為知己,說話才沒遮攔。”我嘆口氣說,“你看我跟大馬路上的人這麼說話嗎?壓根不!對小孩都彬彬有禮,跟他們不過這個,犯不上,沒意思,你怎麼就不明戲呢——訪正經事吧,金麗,我求求你,到底有沒有正經事?”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楊金麗擦擦淚,白我一眼。我溫柔地哄了哄她,她繼續嗲了一陣,鼻音挺重地告訴了約我出來的目的。我們共同的兩個朋友現在南方邊境倒舊汽車,聯絡的飛翔主中有中原一個小城市的商業局。現車已摘到,可這幫侉子又狡猾又膽小,遲遲不匯款去,非叫這頭去一個人到他們那裡同他們一起去南方。大概他們捱過騙,生怕雞尺蛋打套不著狼再把孩子丟了。摘車的那邊很著急,怕跑了這個冤大頭,可一時又找不著人去。便打著長途叫了有一套迷人本領的楊金麗去,往返差異旅費那個小城市商業局全包了,外帶好處費。楊金麗不屑這種狗腿子(上美國還差不多)的差事,她也不缺錢,就想到了既閒散無聊又窮困潦倒還有一張乾淨的臉的我。
“瞧,一有好事我先想到你,你呢,對我什麼態度?”
“我操蛋,淨把人家的好心生成驢肝肺。”
“那你倒是去不去?“去!”我一口答應,我想不出會什麼不去的理由。混嘛,有人管吃管住中南海我也敢去。
那天晚上是我請的客,並對楊金麗根盡阿諛奉承、諂媚殷勤之能事。她也是顧盼生姿,巧笑情兮,弄盡惑人手段。最後,我仍然把她一個人扔在街上,自個乘末班地鐵溜了。
“李白玲那狗日的怎麼還不來?”我掉頭問張燕生,“她長得什麼樣兒?”
“極硬實,胸前象扣著兩個大痰盂。”打橫坐著的徐光濤笑著說。
張燕生和徐光濤就是我的兩個倒賣汽車朋友。他們倆都是高個子,風度翩翩,衣著人時,猛看上去活象一對孿生兄弟。他們正笑眯眯地望著我搬來的那個“錢櫃”——一個為公家買汽車的小城市商業局的幹部老蔣,就象兩個男孩子望著一個澆著奶油花的大蛋糕。女招待走過來,問我們點不點菜。張燕生說點,遞過選單給我點。我一點胃口沒有,只是從頭往下挑沒吃皖的東西點,蛇貓鷹隼之流,不嫌其肉麻;燕窩魚翅之類,不怵其價昂。
“那車……”老蔣怯生生的問。
“車沒問題。”徐光濤和藹可親地說,“辦好邊境通行證,我們就可以去提車了。”
“還是‘福特’?”
“不,換‘豐田’了。”
“可原來說好是‘福特’,帶空調、冰箱。”老蔣看我,想讓我證實,我只看選單。
“‘福特’原來是有一輛,誰讓你們不匯錢的,怕我坑你們。”徐光濤盯著老蔣笑著說。
老蔣洩了氣,沮喪地問:“還是一個價?!“還是一個價,對極了。”
老蔣看著,倀聲嘟囔:“在家說得好好的,倒這兒全變卦了。”
我看都不看他,又點了幾瓶洋酒,摞下選單,繼續向窗外看去。我是不忍看他。這個可憐的人,當他把錢匯進徐光濤為他損定的帳尺,就已經一錢不值了。實際上,他還沒動身,就原地讓人鉚了。
我乘的那趟火車是在夜裡開出口。開車不久,臥鋪車廂就熄了燈,大多數旅客都上鋪睡覺。我獨坐在車窗旁的折登上,將車窗開了條縫,原野上流動的風吹拂著墨緣的窗簾。列車行駛在縱貫中國南北的大動脈上,窗外一片昏黑的天地,看到偶爾閃過的明亮的站臺上的站牌才知道經過的是誶什麼城市。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華北平原的城鎮在夜色中靜悄悄地一個個甩在了後面。半夜,我們過了黃河。列車經過鐵橋時叮哐響亮起來的車輪聲將我從夢中驚醒,我欠身撩起窗簾往外看,一根根橫七豎八黑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