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百里決明神神秘秘湊過臉兒,對謝尋微道,「正好趕上師吾念和鬼侍出門,宅子裡要人沒有人,要鬼沒有鬼,你幫我個事兒。」
「哦?」謝尋微挑了挑眉。
百里決明左右望了望,壓低聲音道:「我懷疑師吾念是裴真!」
謝尋微睜大眼睛,眸子裡流露出些微的愕然。這倒不是裝的,他是真沒想到師尊竟能發現這兩個假身份的貓膩。他眨了眨眼,問道:「師尊何出此言?師郎君有什麼古怪麼?」
「古怪倒沒有……」百里決明欲言又止。頭髮味道相似這個原因實在不好說出口,否則他怎麼解釋他怎麼會知道裴真頭髮的味道,又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他咳嗽了聲,道:「你看這小子,上趕著認我當爹,還老是戴著面具,實在有些可疑。他嘴上說因為毀容,可我越想越不對勁兒,還是得好好驗證一番。但他怪有錢的,不能輕易得罪。前頭他還許諾送我一條巷子,要是他不是裴真,我又貿貿然揭他的面具,咱們這價值一萬兩白銀的小巷子就泡湯了。所以……」百里決明目光灼灼,「我要私下去調查!」
「怎麼調查呢?」謝尋微問。
「上他睡的屋看看,」百里決明道,「換身份容易,習慣卻換不了。裴真那王八羔子就愛窮講究,燻的香一定要用『雪中春信』,一兩沉香,半兩白檀,半兩丁香,一錢都不能配錯。喝的茶得是虎丘豌豆香,泡茶的時候還要放點橙花。我進去瞧一眼,只消得看看他的香爐灰,茶葉碎,就知道這小子究竟是誰了。」他為自己的智慧而洋洋得意,「怎麼樣,你師父我聰明吧?」
謝尋微失笑,想不到師尊對裴真的觀察細緻到這個地步,看來日後行事得多加小心。
百里決明沾沾自喜,等著謝尋微的崇拜和誇讚。謝尋微非常上道兒,捧著臉連連點頭,「師尊尊最聰明瞭!」
然而百里決明沒有注意到,一條影子默默從謝尋微腳下分離,貼著牆角飄出了屋簷。
「要是師郎君當真是裴先生,師尊打算怎麼辦?」謝尋微又問。
「那當然是……」百里決明摩拳擦掌,笑容陰狠,「把他關在地牢裡,我要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謝尋微的眉頭輕輕皺了皺,悵然問:「師尊就這麼恨他?」
「恨得我是晝夜難眠吶!此仇不報,我百里決明枉為修羅惡煞!」百里決明咬牙切齒。
之前冒犯太過,果然讓記仇的師尊恨入骨髓了。裴真這個身份用不得了,改日讓穆知深處理掉。謝尋微心裡頭惆悵地嘆氣,又問:「那我該怎麼幫師尊?」
「簡單,你幫我在門口望風,要是看到師吾念回來,你就學狗叫。」百里決明說。
「……」謝尋微說,「我們女孩子不是男人,不會狗叫。」
「那你就學貓叫,反正給我個信兒就行。」
「好吧。」謝尋微欣然答應,「等我換身衣裳。」
「換什麼衣裳,這身不是挺好看的麼?」百里決明納悶,然而謝尋微偏不,磨磨蹭蹭在裡頭更衣。百里決明急得要命,後悔來叫這丫頭,女人梳妝最是費事兒,再耽擱下去師吾念都要回家了。等得抓耳撓腮,謝尋微終於姍姍來遲。
百里決明把頭髮窩裡的百里小嘰抓下來,掄膀子扔進尋微的妝奩。兩個人一路潛行,到師吾唸的寢居門口。百里決明讓謝尋微蹲在草叢裡守著,自己翻窗進了裡屋。
房中寂然無聲,入目首先是一片珠簾,地上鋪著軟軟的宣州紅線毯,上頭是烏漆案,邊上擱著一尊揚著尖嘴的金鴨爐。百里決明輕輕開啟鴨爐,爐膛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他有些失望,躡手躡腳走到描金小炕桌邊,開啟師吾唸的紫砂壺。裡頭是白水,不是茶水。這個師吾念不喝茶,也不薰香。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