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不可沒,從叛一事也當酌情處置。即便不是這些原因,單憑李步曾是夜衍昭的部將,夜天凌亦會維護到底,此中情由雖無人知曉,但他的堅持卻讓夜天湛無端察覺異樣。
李步因舊事而誹怨天帝,隨虞呈起兵之時曾宣稱寧附虞呈,不事天帝,其態度之堅決天下皆知。此時他竟肯獻祁門關歸降夜天凌,不僅是他,還有一個以文戍邊,在幽薊十六州極得民心的劉光餘。夜天凌以少勝多定川蜀之後,又數日而破祁門關下北疆三州未損一兵一卒,這不由得人不思量其中玄虛。
夜天湛因此執意問罪李步,他可以保全南宮競,但絕沒理由放過李步。
如此情勢,幾句話下來就針鋒相對僵持不下,幾乎便要演變成玄甲軍和中軍的對峙。從鞏思呈到唐初、史仲侯,隨軍謀士帳前大將皆在兩位王爺的盛怒之下未有人敢置一詞,連挑起事端的合州軍亦意識到事態嚴重,屏聲靜氣,不敢妄動。
大敵當前軍中生變,唐初等人苦無良策,商議之下,只得便命衛長征快馬加鞭趕去請凌王妃。
冬日天黑的格外早,卿塵和衛長征趕到大營落日已沒,一眼望去,營火初升,軍帳間四處燃著的火把,照的刀劍光寒人影瞳瞳。
馬蹄濺雪馳往轅門,守將見來人長驅直入停也不停,喝問道:“什麼人!”
衛長征沉聲叱道:“放肆!”揮鞭將欲上前阻攔的守將格開。那守將一驚,俯身道:“末將沒看清是衛統領,還請衛統領恕罪!”
便這一瞬,卿塵帶著冥執等數十名護衛已縱馬入了大營。
卿塵在監軍軍營前悄然下馬,只見中間空地上李步被監軍士兵押在刀下,雙目微閉,臉上既是悲憤又是慘然。
四周將士林立分做三支,合州軍與中軍兩相對峙,玄甲軍橫斷其中。偌大的地方聚集了數千人卻不聞一絲話語,只能聽見火把燃燒在風中噼哩啪啦作響,偶爾驚起一兩聲馬嘶,在黢黑的暗處突兀的帶出不安。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軍前兩位殿下身上,一色玄甲衣袍下略似相同的眉眼,細看處溫冷背後的剛硬,峻肅之中的深沉,那其中的目光如兩柄離鞘的劍,月下光華清寒,深夜冷鋒無聲。
是僵持著,然一個面色如玉,一個神情清峻,連一瞬迸逝的冷光都叫人懷疑是否真實,唯有一股凜凜劍氣,不能抑制的散發開來。
身經百戰的將士都熟悉這樣的氣息,那是兩軍決戰前的風雲暗流,只等待一點微小的火花便是烽火沖天,千萬人屏息看著,各懷猜測。
軍中悄悄讓出一條道路,唐初和史仲侯等見了卿塵,低聲道:“王妃!”
卿塵微微點頭,對鞏思呈道:“鞏先生。”她和鞏思呈在湛王府曾多次見過,只是好似話不投機,鞏思呈和她始終頗為疏離。但她知道鞏思呈在夜天湛幕僚之中舉足輕重,鞏思呈也清楚她對夜天湛意味著什麼,何況凌王那邊唯有她能勸。
“王妃,”鞏思呈抬手一揖:“眼下大戰在即,此種情形叫人堪憂,還請王妃費心。”
卿塵淡聲道:“關鍵在李步。”
鞏思呈道:“李步並不是非殺不可,軍情之前,殺也不在這時。”
無論如何夜天湛只要“軍令”兩個字便足夠抵擋夜天凌所有說法,主動權在他手中,見鞏思呈等都抱著息事寧人的想法,卿塵放心一笑:“有鞏先生這句話便好。”她一抬頭,突然眸中閃過細微的驚詫。
鞏思呈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都不約而同的察覺到一絲異樣。
夜天凌的面容此時掩映在火光下明暗不定,一概神情模糊在深處不見分毫,只能看到夜天湛慣有的微笑淡淡掛在唇角,甚至比平時還深了幾分,然而那笑下面若寒霜,眸色冷凝毫無感情,他向來柔和的聲音突然自齒間擲出兩個字:“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