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身兼夜天凌侍衛統領之任,多少年來寸步不離他左右是眾所周知之事,如今卻更多時間跟在卿塵身邊,這倒是事實。夜天湛聽到這裡,忽爾猛的站了起來:“軍中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就這樣轉身出了營帳,十一幾步跟了上去:“七哥!”
帳外寒冷的空氣叫人心頭一清,夜天湛走了幾步,原本難看的臉色才漸漸被既往雲淡風輕的模樣取代:“四哥現在何處?”他問。
“我們兵分三路,此時四哥率玄甲軍應該已近燕州城。”十一道。
“四哥已到燕州?”夜天湛披風一揚轉回身來:“機不可失,我們要即刻追擊柯南緒。”
十一點頭表示同意,更暗中佩服,如此情緒下他一句話還沒細說,夜天湛已經做出了和夜天凌先前佈置不謀而合的決斷,可見這戰局形勢都洞悉在胸。前有玄甲軍迎頭阻攔,後面他們揮軍追擊,此次很可能便讓柯南緒不能生返燕州。他馬上想到一個問題:“但看卿塵的身子,怕是要好好休息幾天才行,若急速行軍她怎麼受得了?”
夜天湛原本凝神在想事情,此時抬眼淡淡一笑,卻笑的如同薄暮散雪,不甚明瞭中隱隱摻雜無奈:“此事便拜託十一弟了,我率軍和四哥取燕州,南宮競那十萬兵馬留給你,加上你原本帶來的這兩萬將士便足以保護卿塵安全,你們隨後慢行,晚幾天我們會合就是。”
夜天湛一走,殷採倩俏生生的笑便斷在了半空,無聲無息的落了下去,似是壓根就沒存在過,她只若有所思的盯著重重落下的幕簾。
卿塵眼看著夜天湛離開,寒風在他的身後從帳外灌進幾片殘雪,吹得綃帳輕飄,她低頭緩緩將那碗藥喝盡,苦澀的滋味自唇齒舌尖一路流下溢了滿心,沿著血液散遍全身,回頭來又一絲絲穿插不休逼的心口微痛。她無力的靠往榻上,輕微嘆息:“採倩,多謝你。”
殷採倩轉頭過來:“謝我幹什麼,沒用的。我剛才是昏了頭了才那麼說,也不知是真在幫湛哥哥還是根本就是給他添煩,你看他那臉色,你見過湛哥哥這樣失態嗎?鞏先生曾和父親說過,湛哥哥看似溫文爾雅,處處叫人如沐春風,可他的剛硬都浸在骨子裡,他表面上什麼都溫和著,但心底裡一旦認真了,就誰也改變不了,哪怕置之死地而後生。”她伸手接過卿塵把握著的白瓷藥盞,卻又不放下,自己細細端詳:“他對女子向來溫柔,那是因為他做皇子天生的高貴優雅,但剛才讓你喝藥的時候,他不是因為身份而流露出那種溫柔,他是真的心裡對你好……”
“採倩!”卿塵淡淡的低喝了一聲,纖柔的手指在絲被間握緊。她阻止了殷採倩繼續說下去,因為所有的這些她都比任何人更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溫柔的背後是她曾經刻骨銘心的眷戀,她因此牽腸掛肚,卻也因此決絕此情,這是她心裡解不開的結。
殷採倩幽幽說了句:“四殿下也不在這兒,不怕他聽到。”
卿塵平復了一下心中情緒,無聲無息的澀然一笑:“不管怎樣,多謝你剛才幫我想出那些來給他聽。”
殷採倩奇怪的看著她:“那怎麼是我想出來的?我不過實話實說,都是剛才聽黃文尚說的。雖只是四殿下隨口的吩咐,可他敢不記著?”
卿塵愣了一愣:“他怎麼會?”
殷採倩突然笑了:“其實我也不太信,說實話仔細想想,四殿下那冷脾氣悶得很,也只有你受得了,換成我一定選湛哥哥。”
卿塵琢磨她似喜似笑的模樣,抬眸時意味深長:“他們倆個,我看都不一定吧。”
雙峰萬刃水千浪
夜天湛趁勢追擊叛軍,卿塵亦不願久做耽擱,催著十一隨後便啟程。駐軍處至燕州也就是一日的路程,十一卻下令慢行,沿途多有歇息,直到第二日下午才近燕州。
面前銀炭火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