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府議事。”夜天凌對十一說了句,回頭深深看了卿塵一眼,唇角拉出一道好整以暇的月弧,道:“你先回行館,議完此事我便過去。”
離定州府一箭之地的行館中,卿塵安靜的站在廊前。
晴日無風,冬天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毫無遮攔的穿過落葉殆盡的枝椏,將覆蓋在枝頭簷上的殘雪慢慢融化,一時間淅淅瀝瀝滴滴嗒嗒敲擊在庭前光滑的長石之上,入耳清淨。
此時很難讓人想像燕州境內狂風暴是怎樣一番情況,中軍被困的大荒谷千山絕壁,鳥獸無蹤,一旦斷了糧草軍需,大軍人數越多越就容易被拖垮,統馭失策的話甚至可能出現兵敗如山倒的慘重後果。
卿塵無聲的嘆了口氣,定心聽著簷前時有時無的水滴聲,漏刻靜流,轉眼過了兩個多時辰,夜天凌仍沒有回來,她幾次想轉身過府去,卻又生生忍住。
她知道她和夜天湛之間的是非瓜葛,夜天凌自始至終心裡都透亮的清楚,但他寬容著她所有的情緒,她亦不願再在這微妙上多加諸半分。
冥執穿過中庭快步往這邊走來,到了卿塵身後單膝行了個禮道:“鳳主。”
“怎樣?”卿塵沒有回頭,問道。
“大軍分三路,一路隨唐將軍取臨滄,一路隨十一殿下奪橫樑,剩下的四殿下親自領軍,直襲燕州。”冥執聲音平平無波,猶如卿塵現在面上的表情,她微微側首,問道:“中軍所在呢?”
冥執道:“殿下未有安排。”
“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
卿塵眉心不由自主的一攏,轉身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卻見殷採倩不知何時站在門前,瞪大眼睛看著她。
“四殿下居然見死不救!”殷採倩隱含驚怒:“我去找他問清楚!”
“回來!”卿塵徐徐說了一聲,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殷採倩腳下一滯,停下步子。
“你能左右的了他嗎?”卿塵扭頭掠了她一眼,緩步往室中走去。
殷採倩眼中頗帶著幾分焦急,她往定州府看著,回身說道:“我不能!可是你能左右的了他的決定,現在只有你能幫湛哥哥!”
卿塵微微而笑:“你錯了,他的決定不會受任何人左右,我也改變不了。”
殷採倩神情一變:“你……你這麼狠得下心!”
卿塵邁步入室,白裘輕曳,似將浮雪一痕帶過,她走過殷採倩身邊,殷採倩數步趕上:“你真和他一樣鐵石心腸,絲毫都不曾想想湛哥哥?湛哥哥對你痴心一片,當初皇后娘娘不同意湛哥哥請旨賜婚,他不惜忤逆母親也堅持要娶你。你大婚的時候,他違抗聖旨也要回天都,我和十二殿下跟著他離開凌王府,他有多傷心你知道嗎?他娶王妃的時候,新婚夜裡喊的是你的名字!我在湛王府親耳聽見的,也是自小第一次看到湛哥哥故意把自己灌醉,都是因為你!你即便對他無情無義,難道連這份援手的心都沒有?看著四殿下借刀殺人嗎?”
卿塵雙眸幽深,靜靜聽著殷採倩的質問,她無法將記憶中夜天湛在大婚典禮上的俊逸身影同酒後的樣子連成一線,溫冷如玉,那日他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應付賓客之間瀟灑言笑,從容自如,此時想來,他或許真的喝了不少酒。
那時候她看到他挽著自己的王妃,時光支離破碎迎面斑駁,李唐擁著徐霏霏。
她透過深紅煥彩,以一種繁複的心情細細揣摩他的模樣,在他的春風笑意中無聲嘆息。
那嘆息中,是難言的酸楚,一點點浸透在心房最脆薄的地方,化作一片苦澀的滋味,溢滿了每一個角落。
終此一生,不能掙脫的牽絆,他們倆人都清楚,卻以不同的方式裝作糊塗。
有些事,本就是難得糊塗。
她不想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