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輕輕搖頭:“七爺,皇上身子不適,若是能等的事便稍等等的好。”
夜天湛點頭,見卿塵手捧聖旨,東宮事出快兩日了,便知是有了處置的旨意。一抬眼,見卿塵身上裙袍曳地一角沾有血跡,隱憂掠過眸底道:“父皇可安好?”
卿塵道:“皇上無恙。”
夜天湛對虞尚書微一示意,虞尚書將要奏的條陳交給卿塵:“煩勞郡主,下官先行告退了。”
眾臣奏章一向都經由卿塵之手呈上,點頭接過:“若是還有其他事,虞大人不防晚些時候再來。”
虞尚書道:“多謝郡主提點。”前面先走,夜天湛同卿塵緩步而行,邊問道:“衣服上如何有血?”
卿塵低頭一看,知道是沾了地上的血跡,不想這也落在他眼裡,道:“不小心沾染的。”
夜天湛見她無恙,點點頭,卿塵沒說是怎麼回事兒,他也沒有追問。晨光下的致遠殿清寧幽冷,縷縷風來處處涼意,過了一會兒,又道:“你這幾日在父皇身邊,可知此事父皇有何決斷?”
卿塵道:“已有了旨意。”
夜天湛道:“我並非說旨意。”
卿塵一愣,隨即醒悟,淡淡笑了笑:“只做自己安心之事,便萬無不是。”
夜天湛眉梢一動,目光從卿塵靜如止水的玉容掠過,抬頭遠望。遙遙天際,依稀滲出萬道霞光,映在他雲淡風清的眸中,仿若雨露甘霖當頭澆灑,燦爛如斯。
碧血青天赤子心
晴朗了半日的天,過了正午便隱隱堆起陰雲,北風驟緊,卷著階前殘葉掃蕩而過,窗格一動便貫了進來,立時叫人打了個哆嗦。
卿塵偷眼往外看了看,一杆紫玉狼毫筆握在手中,卻不知該寫些什麼。眼見天帝那裡聚精會神的看著摺子,一動不動,絲毫不曾在意屋外,不由得更添幾分憂急。
致遠殿前滴水簷下,靜靜跪著個人,白袍肅冷,脊背挺直,神情清淡,嘴角淺淺的抿成一條直線,透著幾分漠然的篤定。看在卿塵眼中,心中如同燒滾了油鍋再添柴薪,焦痛萬分。
已是大半日了,自從早朝宣了廢黜太子往涿州的旨意,凌王面求天帝寬赦大皇子便跪在了那兒。涿州此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窮山惡水境臨北疆,不但地方苦劣,且是東西突厥入足中原首當其衝必爭之地,此去必是有去無回。
灰暗層雲終於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鋪天蓋地,只一會兒便滿積了瓊枝玉葉。琉璃瓦寶蓋頂,都在這銀妝素裹中收斂了雍容霸氣,天地間格外寧靜些。大雪紛飛,一時竟不見停意,夜天凌眉頭一皺,這雪若是再如前幾日那般沒個停時,百姓怕又有壓塌屋室凍餓路邊之事,倒不是瑞兆反成了災。
突然一陣腳步聲自身後傳來,雪地裡發出細微聲響,有人踏雪而來,在他身旁站定,長袍一掠,竟也跪在了厚厚積雪中。夜天凌微覺詫異,扭頭正看到湛王那雙溫潤的眼睛:“四哥。”
“這是為何?”聽不出絲毫起伏,夜天凌淡淡道。
夜天湛一笑:“他也是我的大哥。”
夜天凌眼底微微一動,映著冰瑩雪光清冽無比。不再言語,兩人身前很快落了一層白雪,天寒地凍的卻只把孫仕安等人急出一身汗來。
卿塵將今日奏章理好,左手邊厚厚一摞竟都是彈劾廢太子的,就連當日天舞齋的案子也被人翻了出來,拐彎抹角編派到一起。
如今因太子妃的慘死,朝中原本以右相許克宗為首太子一派紛紛倒戈,更遑論其他早有圖謀之人。倒是左相作壁上觀按兵不動,似乎什麼打算也沒有。然夜天灝對這一切不聽不看不問不言,接旨後即刻啟程前往涿州,此時怕早出了京都。
紅耀耀的銷金火盆上,熱浪逼的屋中九龍華帳如同隔了水看,盈盈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