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守舍的往天機府走去。雕花長窗半掩,幾人聲音傳入耳中。
“此時若聯姻殷家,倒也並非全無益處。眼前殷家先提出嫁女,只不知殿下怎麼想。”
“殷監正既請馮老將軍來提親,殿下多少也會給個情面,究竟怎樣待會兒問問便知道了。”
心谷遽沉,背心透骨生涼,然而推門的手已收不回了。
屋中杜君述、陸遷等人見到卿塵都是一愣,頓時停止了說話。
氣氛微僵,白綃裙裾逶迤而過門檻,身後紫薇花正落了末期,飄零廊前。
“王妃!”
強抑著心底翻騰,卿塵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殷家是湛王的直親,豈是嫁一個女兒便能改變的?讓馮老將軍回去告訴殷採倩,莫要一時糊塗,免得往後夫家孃家進退兩難。”語中微寒,說罷拂袖而去,留下諸人愣愕當場。
一路到了漱玉院,腳下踏碎幾片枯葉,卿塵漸漸緩了步子,方才一時之氣說出那樣的話,心裡卻沒有半分痛快滋味。
無視一個千洳,送走一個寫韻,往後還有多少殷採倩在等著?皇族閥門,聯姻、納妾、娶妃,明裡暗中還有多少這樣的是非?
兩情彌堅,縱有千者百者而不移。曾經說過的話,卻不知為何自己突然覺得如此蒼白。
強撐著許久的從容和高傲,早在剛才的一瞬間化為烏有,零零落落只能感覺深深的疲倦中摻雜著酸澀。
碧瑤見她面色不對,上前迎了過來,“郡主?”
卿塵任她伺候著去了雲紗外衣,只擺了擺手:“我想睡一會兒。”
碧瑤無奈退了出去,卿塵隻身靠在榻上,怔怔的瞧著淡紫色的輕雲紗帳。
即便兩情相堅,恩愛不衰,她能一生一世留住夜天凌的心,他卻依然先是天朝的皇子,先是他們的四殿下。
江山社稷下那些山盟海誓顯得如此輕淡,即便站在了紫金之巔,身後而來的,便是三宮佳麗六院粉黛。
唇間微澀,她緩緩的閉上眼睛,思緒紛亂繁雜,不覺竟昏昏睡去。
夢中似睡似醒,依稀見到好多熟悉的人,然而周身都模糊,一個個的消失離去。
伸手欲留,卻無論如何呼喊都發不出絲毫聲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物是人非。四處陷入陌生的暗潮,夾雜著孤獨、絕望、恐懼層層湧上如影隨形的纏繞著自己,她拼命的向前跑去,眼前卻突然生出怪石嶙峋森然藤蔓,一腳踏空在懸崖。
似是聽到自己驚叫一聲,猛然自噩夢中掙醒。
帷帳忽動,是夜天凌趕至榻前將她擁在了懷裡:“怎麼了?”
周身冷汗涔涔,卿塵只覺得心臟似是越跳越快,幾乎要破腔而出,只能撫了胸口喘息。
是掙扎的痛,那恐懼壓在胸口,久久不肯散去。
夜天凌見她臉色煞白,急忙吩咐道:“傳醫侍!”
“不要!”卿塵緊扣著他的手指,使勁搖頭:“我不要醫侍!”
“好,不要。”夜天凌對趕進來的碧瑤一抬頭,轉身柔聲安慰道:“沒事,只是夢魘著了,醒了便好了。”
所有的東西滿滿隱抑在心頭,卿塵見了他卻覺恍然如夢。淚水潸然而落,溼了面頰,溼了衣襟。
夜天凌靜靜環著她,目光中隱約帶著歉疚和疼惜,輕輕替她撫著胸口,良久說道:“卿塵,我並不想要一個柔順隱忍的妻子,你可以像那天一樣霸道,或者像今日一樣將心中不快說出來,那樣才是你。在我面前,你也想隱藏嗎?你心裡究竟要裝多少心事,難道連我也不能說?我是你的丈夫,有什麼我不能替你承擔?”
卿塵俯在他的懷中,含糊不清的哭道:“我想回家,可是回不去,我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找不到家……”昏昏噩噩,斷斷續續,不知自己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