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著朱顏閃身去了屏風後面,習玉用力搓了搓手,只覺手心裡全是汗,手指還在微微發抖。她怔了一會,忽然轉身走向梳妝檯,散下一頭長髮,用梳子仔細梳著。
煉紅最喜歡把頭髮盤起一點挽在後面,剩下的頭髮或披或編成小辮子。習玉有些笨拙地把頭髮盤好,又扶了扶,然後翻了翻床頭的箱子。鶴公子床頭的箱子裡放著許多紅色的女子衣物,疊得十分整齊,大約是燻了香,散發出一股微甜的清雅香味。
她隨手取出一件,飛快地穿上,偏偏越急越無法穿好,她手忙腳亂地繫著帶子,一面抬頭不時地往窗戶那裡看,只怕鶴公子突然回來。
終於,一切收拾停當。習玉卻突然有些害怕了,她坐在凳子上,怔怔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那個人滿臉的絕望和焦急,似乎還在猶豫不定。她低頭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痕,蘇尋秀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裡,他說:公子回來了,就算泉豪傑他們都趕來,也會被通通殺光!
習玉的身體忽然一顫,她聽到了迴廊盡頭傳來的沉重腳步聲。咚咚咚咚,她的心跳也隨著忽慢忽快,整個人有慢慢往下陷的感覺。突然,她猛地一驚,彷彿是被電觸了一下似的,飛快拿起角落裡那盒胭脂。
慢慢開啟蓋子,胭脂清甜的香味立即撲鼻而來,誰能想到它竟然會是致命的毒藥呢?習玉只覺心跳得奇快,幾乎要從喉嚨裡面蹦出來一般。她忽然想起師父說的,萬不得已使用胭脂的時候,要提前兩個時辰吃解藥,可是……她沒時間了。她急急從荷包裡掏出用銀票包裹的解藥,看了半天,終於咬咬牙,塞進嘴裡。解藥有一股極苦澀的味道,還微微發酸,習玉也不敢嚼,直接吞了下去。
她小心伸出手指,抹了一點無色的胭脂,指尖的感覺是滑膩冰冷的。她怔了半晌,終於還是抬起了手。
“砰”地一聲,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了。習玉吸了一口氣,緩緩回頭,卻見門口站著一個血人,是鶴公子,他頭髮凌亂,臉色慘白,身上滿是劍痕,更可怕的是胸口上還插了一根斷劍,雖然刺得不深,卻流了許多血,將他身前全部染溼了。
他手裡還提著一個人,穿著短打,頭髮花白。那個人,是曲中勝,曲天青的父親!他似乎已經昏過去了,腦袋無力地耷拉著,臉色微微發青,嘴角還有血跡。
習玉只覺渾身一陣冰涼,預先想好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在鶴公子眼裡,如今一身紅衣坐在床邊的那個女子,正是令他肝腸寸斷的人。他腦子裡面已經糊爛如同漿糊,什麼前緣過往都想不起來,只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紅衣服小姑娘的笑容,還有她手裡閃光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
胸口的傷忽然開始劇痛,真奇怪,之前它一直都沒痛過,哪怕流了許多血,他都只覺得麻木。鶴公子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終於感到一陣極致的筋疲力盡,他連續施展輕功,趕了兩天的路,眼皮也沒合一下,加上他早已受傷,方才在下面遇到泉豪傑他們,混戰一場,又添許多新傷,他完全是憑一口氣撐到現在。如今,他真的覺得自己要不行了。
他一把丟下昏迷的曲中勝,極慢極慢地朝床邊走過來。那個紅衣的女子,好像在對他嫣然淺笑,張口喚他鶴大叔,然後做鬼臉。他滿心感慨,伸手剛要去擁抱,忽然,她的神情變了,陰森又憤怒,咬緊銀牙,柳眉倒豎,手裡的劍“卒”地一下刺入他胸口!
鶴公子大叫一聲,一把按住自己的胸口,習玉見他神色詭異,不由嚇得腳都軟了,她勉強坐在那裡,竭力抑制住自己掉臉逃走的慾望。卻見他抓住那柄斷劍,一點一點往外拔,鮮血濺了出來,噴去她身上,習玉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她身上忽然一重,原來鶴公子再也支援不住,倒在了她身上。習玉急忙睜開眼睛,卻見他半跪在床邊,雙手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