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萬大軍,只怕也未曾出汗,怎地今日對我等這幾個文人,竟出了汗來?莫不是我們這兩個老朽,竟是如此兇惡麼?”說得眾人都笑了出來。
笑罷幾聲,陳封道:“兩位相公雖非兇惡,卻是氣象肅殺,法度森嚴,可謂不怒自威,教我這一介武夫怎能不心中懍慄?也虧得我在外征戰多年,這才能只出些汗罷了。”
宋質道:“崇恩太過自謙了,如今聖上欽封你為亭侯,這在我朝已是極為難得的了,況且亭侯乃是正三品爵位,徵西將軍也是從三品勳,可也不在我等之下了,崇恩也不必妄自菲薄。”
陳封道:“兩位相公乃是飽讀碩儒,又是治國理政大家,區區陳封不過僥倖而已,怎敢與兩位相公相比?若無聖上信重,相公抬舉,哪有陳封今日?陳封敢不恭肅以待?”
說笑一回,袁端道:“崇恩,如今你大功已成,仍舊回都任熊飛軍都指揮使,卻也不必心急,好生休養些時日再上任不遲。你薦舉升賞的有功將弁聖上都一一準了,這可也是天大的恩賞了。只一人,我想再細問問你,你奏疏之中,奏請以顯爵封賞夔州樂籍,卻未言及其人如何,可任何職。如今聖上封樂籍為縣侯,賞特進,又賜其府邸,在梁都閒居。崇恩,我知你意,此人初降,難知其根底,目下不可大用。然現下畢竟正是用人之時,武將尤其難得,若是能用而不用,豈不是朝廷不能人盡其才,知人善用?那便是我等宰輔之責了。是以我便想問問崇恩,你以為此人如何,可能為將否?”
陳封沉吟片刻,道:“回稟相公,我與樂籍只有一面之緣,相交甚淺,我見其人豪爽誠實,信守然諾,於兵事也頗有見識。然也僅此而已,餘則實是知之不深,不敢妄下斷語。夔州能降,全憑裴桑鼎,桑鼎能憑口舌說動樂籍來降,必是深知其人,何況二人相處十餘日。不如便請桑鼎說說如何?”
袁端道:“確是如此,桑鼎這番功勞,實是大長我政事堂臉面。那便請桑鼎說說,這樂籍可用否?”
裴緒拱手道:“稟相公,職下與樂籍相處十餘日,確是略知其人一二,以裴緒之見,樂籍有將帥之才,又有忠義之心,其人可用。”
略頓一頓,裴緒接道:“樂氏一族世鎮夔州,如今已垂五十年,樂籍掌夔州事也有十餘年,夔州一郡在其治下,兵強馬壯,百姓富足,民只知樂氏而不知蜀主,可知其有統帥之才。職下說降之時,許以其高官顯爵,卻未許其永鎮夔州,樂籍爭之而不得,便也作罷,其後朝廷果以高官顯爵封賞之,樂籍便也如約交出兵權,坦然入都見駕,可知其正如陳都司所言之信守然諾。樂氏事蜀數十年,為蜀國東部門戶,然自孟焱繼蜀主之位後,因其荒淫無道,樂籍再不聽其號令,我大軍圍成都之時,孟焱數次傳詔,命樂籍揮師勤王,兩方雖唇齒相依,樂籍仍舊不願救成都,此皆因樂籍有忠義之心,不值孟焱久矣。而我大鄭為天下正統,素以仁義治國,行仁政於天下,樂籍願歸降我大鄭,非只裴緒一人之功,亦是為此。是以裴緒以為,樂籍必能忠於我大鄭,為我所用。”
裴緒又是一拱手道:“此是裴緒淺見,請相公明查。”
袁端道:“嗯,桑鼎言之有理。若如此,這樂籍當可為我所用。”
陳封道:“相公,有一事在我初定成都之時便已思及,然因時機未到,便也一直未曾提及。陳封以為,這樂籍雖可用,卻不可現下便用。樂籍初投我大鄭,又得高位,必是心雄萬夫,視我大鄭軍功如探囊取物。如今聖上命其在都閒居,正可磨其心志,滅其威風,待到數年之後,其漸漸消沉之時,再用之為將,他方會感我大鄭恩德,忠心報效我大鄭。”
陳封又道:“樂籍麾下三萬兵馬,我已命將其打散,分別補入我伐蜀各衛之中。此是他舊部,縱然啟用樂籍,也萬萬不可再命他統屬。我定成都之時,便念及巴蜀四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