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愛他。他開啟浴室的門把她放出來,她氣急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幾乎歇斯底里地哭喊:“你以為你是誰?!你什麼都不是!”
也是湊巧,那天風雨大作,拍攝無法進行。之後的那一整天,她都躲在房間裡閉門不出,在床上役完沒了地睡覺。
第二天,天終於又放晴了。春天的陽光很難有盛夏的味道,溫度始終在十攝氏度上下浮動,但模特們卻還是要幾乎半裸地在海灘上拍照。
快到中午的時候,化妝師突然來找Eli,說妝化到一半,G說要離開一下,就不見了,再也沒回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終於要離開他了,但同時也覺得氣惱,她竟然會用這樣一種不負責任的孩子氣的方式向他示威。他到處找她,遍尋不著,最後推開化妝室的門,卻看到她就縮在窗邊的扶手椅裡,可能一直就那麼靜靜地躲在那裡,只是沒人看到。她沒換衣服,妝只畫了一半,頭髮也役弄,拍攝時要穿的衣服扔在一旁的黑色大理石臺面上,半透明的肉粉色雪紡,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死去的水母。
他關上門,走到她身邊,伸手推推她,卻發覺她並沒有睡著。他對她說:“你做這行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以為你不至於這個樣子。”語氣冷淡,帶著點諷刺。
“我不舒服。”她無心再和他吵架,似乎連說話也說不動。
他覺得和她一樣累,轉身抓起那條裙子,扔在她身上,“穿上它,把今天的事情做完,至於明天你要擊哪兒,要做什麼,都不關我的事。”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二分之一秒的靜默之後,慢慢站起來,脫掉身上的白色浴衣,套上那條裙子,他低下頭幫她繫好背後的扣子,沒再看她的臉,徑直走出去找化妝師。
下午拍攝的地點是一片天然石灰岩海岸,春天清冷的陽光下,灰藍的海水拍打著人跡稀少的海灘,崎嶇的峭壁下面,黑色巖洞在起伏的海浪間刪隱時現。傑雯穿著那條極薄的裙子在風裡站了很久,休息的時候才有人遞一件棉襖過去,她卻不像其他幾個女孩子一樣急吼吼地搶過去,反倒像沒有力氣完成那個穿上棉襖的動作似的,只是拿在手裡呆站著。Eli走過去,從她手上抽出那件棉衣,披在她身上,她遲了半拍才感覺到,身上輕輕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到不值一提的反應卻讓他心裡一陣痛。
快到傍晚時,傑雯站上峽角最遠端的一塊礁石,半透明的裙襬隨著風在身後揚起。Eli就站在幾步之外看著她,覺得她很美,同時也感覺到這一切都毫無意義,他決定放棄,轉身離開海灘,朝酒店的方向走過去。身後有人發出驚叫聲,他沒有回頭,直到聽見他們是在喊傑雯的名字,他掉頭跑回去,她已經不在那塊礁石上了。
“她掉下去了。”舉反光極的男孩子叫嚷,“我沒能抓住她。”
Eli推開他,從她剛才站的地方跳進水裡。那正是漲潮的時候,但那塊礁石距離海面還是有近三米的距離,他在一片伸向海面的黑色岩石下找到她,看不清她的臉,但預感到她要死了,因為她幾乎沒有掙扎,只是以一種慢鏡頭般的方式下沉。直到一個巨浪湧來,帶著她拍向粗糙的巖壁,他用盡全力把她拉向自己,弓起背環抱住她,隨之而來的便是貫穿整個右側身體的撞擊,卻感覺不到痛。腥鹹的海水灌入他的鼻子和嘴裡,泛起泡沫,讓他看不到任何東西,耳邊只有浪湧的聲音。他知道時間的流逝的速度未曾放慢,但每一秒鐘都好像變得很長。不知多久之後,兩個身穿橘色連體泳衣的救生員接連躥入水中,把他們分開,帶上水面。
短暫的黑暗之後,他睜開眼睛,看到方傑雯躺在一塊平展的白浴巾上,一輪心肺復甦術之後,吐出一點水,仍舊沒有醒過來,青色的血管像大理石紋路般在面板上蔓延開來。幾秒鐘的靜默之後,他覺得一切都結束了,她卻終於動了一下,胸腔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