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都得抓緊著趁往地裡澆頭遍水之前修補,著實能把各處莊院之中的莊戶人家忙個腳不沾地!
可凡事總有些個例外,在有些個佔地不多、位置偏僻些的莊院裡邊,卻依舊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除了沒見著有扛長活兒的農人下地耕作之外,就連大門也都是終日緊閉,怎麼瞧都是一副冷火秋煙的淒涼模樣。間或有些個趁著春耕忙碌時出門打短工的外路漢子尋過去敲門,大門裡頭要不就是沒人答應,要不也都得等上老半天,方才有人愛搭不理地吆喝一句——主家養地(注1),別處尋活兒去吧!
耳聽著這樣的吆喝聲,打短工的外路漢子也只能惋惜地瞅一眼莊院左近白白荒廢的良田,搖頭嘆氣地慢慢朝著另一處莊院走去。。。。。。。
隔著緊閉的莊院大門,畢得勝吊著嗓門再次轟走了幾個尋短工的外路漢子,再把最後一點兒老白乾倒進了嘴裡,這才低聲哼哼著葷曲兒靠在了鋪著厚實棉褥子的躺椅上,響亮地打了個酒嗝。
擱在五年前,畢得勝還只是個打從保定鄉下奔了四九城裡投親尋活路的鄉下混混。要不是實在欠下太多賭債償還不上、債主攥著鬼頭刀堵著門吆喝見不著錢就得見血,就憑著畢得勝那兔子般的膽兒。怕是八輩子也都不敢離開保定鄉下的村子?
也是合該了畢得勝走了狗屎運,才進了四九城裡沒幾天、正被那自己都過得不寬裕的親戚當了狗來嫌棄的時候,閒來無事滿大街亂撞的畢得勝卻是陰差陽錯地撞到了個拿氈帽遮了臉、正舉著把小擼子瞄準了段爺準備打黑槍的乾瘦漢子身上!
無心間救了段爺一條命,再加上福至心靈一般、畢得勝說死了不要段爺隨手扔過來的十來塊大洋,卻是死皮賴臉地在段爺身邊討了個碎催的身份。平日裡跟著段爺抖威風、嘬場面的時候從來朝後,可撞見私底下伺候人、獻殷勤的機會卻是踴躍向前。街面上有些個嘴碎的青皮混混見著了畢得勝這股子巴結段爺的勁兒。私底下都戳著畢得勝的脊樑骨嘀咕,都說畢得勝怕就是段爺收在了身邊的一鳥相公,賣弄的就是個伺候私房後庭花的偏行本事?
差不離就這麼在段爺身邊伺候了小兩年的功夫,從來也都沒從段爺手裡接應過一件要緊差使的畢得勝,卻是猛然間叫段爺派上了大用場——替段爺把整整五百兩大煙土給運到四九城外一座莊園裡,再仔細看守著那五百兩大煙土,寸步也都不準離開!
乍然間得了這麼個要緊差使,從來都只生了個耗子膽兒的畢得勝戰戰兢兢地帶著那五百兩大煙土趕到了城外莊院中,足足守著那五百兩大煙土過了半個月。等得段爺親自去了城外邊莊院開了院門。打眼瞧見的就是已然餓得兩眼發藍的畢得勝哆哆嗦嗦舉著一把小攮子,屁股底下結結實實碼放著那五百兩大煙土守在屋中的模樣!
——莊院裡倒是沒缺了水,可平日裡壓根都沒怎麼住過人,從來也都沒備過多少糧食。諾大個莊院之中,裡外裡就屋簷下掛著幾十個老苞米棒子,這都已然叫畢得勝啃了個精光。這要是段爺再晚兩天來,怕是畢得勝就得生生餓死在這莊院裡?
瞧著畢得勝那餓得兩眼發藍卻都沒敢挪動一步的狼狽模樣,段爺倒是哈哈一樂。抬腳便把畢得勝看守了半個月的大煙土踹了個四散飛揚,這才叫眼睜睜看著從大煙土裡飛出來爐渣、石子的畢得勝吃了頓飽飯。從此便再沒叫畢得勝離開過這莊院一步。每個月初一、十五,都專門有人採買了吃喝用度的玩意送到了莊院門口。每逢清明、中秋、除夕夜,更是有人隔著牆頭把不多不少一包大洋扔到了院子當中。
雖說是剛到了四九城中廝混了兩年,可畢得勝倒也聽說過段爺這番安排的名目叫‘宅口’,又叫‘窯頭’,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弄個踏實人看著維持。私底下在這窯頭裡備下些錢財糧秣、腳力傢什,預備的就是哪天有個扛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