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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頁

白亞婕嫁到方家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出頭,這些年她養尊處優,臉上瞧不出太多歲月痕跡。

光線從樹梢穿過,方煥給她擦手,「鋼筆裡也有竊聽器,是你放到我的書包裡吧?」即將高三的那個暑假,方煥跟同學漂流回來,要去小四樓找覃志釗。

那是一個陰天,他在小四樓等了覃志釗很久,都不見他來。

雨落下來,他趴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是被一陣煙嗆醒的,一個身寬體胖的男人梳著背頭,看向他:「少爺。」他笑了笑,手上還戴著一枚金戒指。

「石總,」旁邊的人在說話,「要不把他放了,傳出去誰信……」

石偉茂笑著捏方煥的臉,方煥厭惡地躲開,聽見他嘆氣:「真是可憐,爹不疼娘不愛,還送到我這裡,難辦。」石偉茂黑白都沾一點,根本就不忌憚面前這個少年。

方煥是那天晚上知道身世的——白亞婕不是他生母。

那他生母是誰?方家每個人都對此守口如瓶,打聽不出一絲訊息。

鋼筆是方亦崢送的,方煥從來不拿出來用,被綁時有人翻他的包,鋼筆掉了出來。

「你拿到錢了嗎?」方煥用牙籤戳草莓,遞到白亞婕手裡:「他訛了那麼多錢,怎麼還不帶你走。」

「哈哈哈……」白亞婕突然笑起來,笑著笑著又有點低落,「我也不知道。」說著,她無辜地看向方煥,眼裡沒有一點害人之心,她神情落寞,語氣帶了點責怪,彷彿錯的那個人是方煥:「對你再好有什麼用,你總跟我不親。」

白亞婕站起身,『咿呀咿呀』地念著什麼,趴在欄杆上曬太陽,她還穿著珍珠白裙子,方煥真想恨她,恨她很早的時候跟查理糾纏,也恨她被方亦崢矇蔽,但看到她這樣,又恨不起來。

方煥後來見了律師,說父親很早的時候就立了遺囑。

方亦崢估計從那時候起就開始恨他。但他不該利用白亞婕。

風吹過來,將天台的床單吹得微微發鼓,連同白亞婕的裙擺,也像極了方煥兒時記憶裡模樣。所有細節在這個晴朗的冬日拼湊,是,除了白亞婕,還有誰能這樣近距離接觸他。

父親知道這件事嗎。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

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個是他當初非要娶的人,另一個也是他的兒子。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方亦崢唯一疏忽的,是誤信方煥身後空無一人,眾叛親離,精明如他,他知道覃志釗沒死成,一定會殺回來找方煥算帳,卻未料到覃志釗是順手推舟,將錯就錯。

姆媽還沒有找到,方煥看過監控,那天姆媽獨自淌進大海,身影越來越小,浪來了,將她徹底吞沒,下一幀就看不到她了。很長一段時間,方煥都不願說話,就連覃志釗靠近他,他也會戰慄,有種什麼都近在眼前,但什麼都會隨時失去的錯覺。所以他牴觸。

但只要覃志釗不在他周圍,或者醒來沒有看到他,他又開始喊阿釗,還會發脾氣。

陳家亮說:「是創後應激,平時看著很正常,其實壓抑了很多年,沒有別的辦法,多包容他。」他按了按覃志釗的肩膀,像是在囑託他。

天很早的時候,窗外一片灰藍,方煥也不關窗,任風吹進來,他將書房的書扔得到處都是,好像在找一個繪本,說小時候四姐姐經常給他念,方予珊要見他,他卻不肯。

到最後,只剩下覃志釗,也不敢問他哪裡不舒服,怕他更難受。

好在方煥今早情緒好了些,目光濕潤,說:「阿釗,你給我念個故事吧。」

說著,他隨手翻開繪本,還讓覃志釗靠近一點。

覃志釗側躺在他身邊,翻看著繪本里誇張的卡通形象,「從前,有個男孩叫皮魯斯,他最好的朋友是莉莉安,有一天,皮魯斯和莉莉安路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