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淺笑著把袖子裡的竹板抽出來了。
雪梨傻眼,趕緊把饅頭放下了。
然後這不當值的一天過得太可怕了啊!雪梨覺得……這也算暗無天日了啊!
白嬤嬤教了她一上午的規矩,還是她從前完全沒接觸過的規矩。比如怎麼鋪宣紙、怎麼研磨,在皇帝身邊坐姿如何,離席謝恩或者謝罪的時候該是怎樣的身法……
雪梨聽得都快暈了。她已經在紫宸殿這麼長時間了,從來不知道、也沒在意過這些,這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麼?怎麼突然要她學這個了?!
還有鋪紙研墨什麼的……
這個活從來不用她幹啊!這是御前宦官的活啊!
更要命的是,這些看著簡單的規矩,她做一百遍白嬤嬤還是能給她挑出一百種不同的錯來。這就弄得她情緒特別低落,再加上不知道為什麼要學這個就委屈得想哭。
可她又真不敢說她不要學了。
教習嬤嬤是什麼人?比六尚女官位份還高,雖然和後宮嬪妃有主僕之別,但嬪妃們也還要敬她們三分呢。
再說,這人是陛下給她指過來的,也就是說陛下要她學這些,她說一句不要學那就不止是跟白嬤嬤翻臉。
雪梨咬著牙忍了,捱到吃午飯。
午膳也是各種菜擺了一桌,這回雪梨記住了,再愛吃的也就夾三口,頂多努力每筷子多夾點。
面前的四個菜挨個夾過了,她看離得略遠的一道紅糖肘子也不錯,伸了筷子過去,袖上的衣褶剛被扯動得一展……
白嬤嬤手裡的板子“啪”地一下就招呼到背上了。
“啊”地一聲,雪梨眼淚真的要出來了,紅著眼睛問白嬤嬤自己又哪裡做錯了。白嬤嬤說:“在陛下跟前這麼吃飯實在儀態有失,就吃跟前的。不許伸胳膊夠、不許站起身夾,姑娘記住了。”
“可是就面前這幾道我不夠吃啊……”雪梨蹙眉道,心說難道侍君還要餓著?!
白嬤嬤遞了眼她眼前的一道青椒炒肉:“那道菜姑娘都沒動過。”
可她不愛吃青椒。
下午又是好一頓折騰,白嬤嬤動板子的時候倒是不多,但每一下都真的很疼啊!
到了晚上更衣準備就寢的時候,雪梨悄悄叫了豆沙進來幫她看看後背,豆沙看過之後說:“不青不紫,就是有點紅。”
——白嬤嬤真是老手啊!她到現在還能覺出沙沙的痛感呢,以為離破皮不遠了,結果居然只是“不青不紫,就是有點紅”?!
雪梨悶悶地讓豆沙去歇著,自己縮到它上,很痛苦地回想這一天。
她好像懂了。“侍君”這回事,就是她的喜怒哀樂都不重要,反正要時時刻刻讓陛下看到一個儀態萬千而且笑臉相迎的她!
大徹大悟這個之後她就更不開心了。
都不想進紫宸殿了。
這也太難受了。睡不夠要裝高興、吃不著愛吃的要裝高興、沒吃飽也要接著裝高興,就算是嚇壞了告罪也要告得漂漂亮亮的,這還是個人嗎?
雪梨覺得,這就是讓她當個漂亮給人看的皮影!
於是,她直接對“我喜歡陛下”這件事退縮了。因為白嬤嬤是陛下指過來的,她越學越琢磨陛下到底什麼意思,是對她現在的樣子並不喜歡嗎?
是不是……她陣子哭的事讓他煩了?覺得她和麗妃一樣無理取鬧?
可是她自己覺得不一樣啊,她是實在想想安錦的話就難過才沒扛住,而且她也沒有在他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煩他,從來都沒有過!
他如果因為這個不喜歡她了的話……那她也不要他喜歡了!
雪梨躺在榻上摟著枕頭撅撅嘴,不開心。
再摸摸枕頭的質感,更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