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書月在街上遇到那場鬧劇之時,以為只是普通人鬧事,立即讓自己請的小廝去看看:「若是要緊了便去報官,好端端的大年下不能鬧出人命,乞丐也是娘生爹養的,怎麼能任由這般毆打?」
沒等小廝去報官,已經有人去了,很快衙差了,鄭三便要逃走,被人群攔下還在那罵罵咧咧的:「分明是這臭乞丐輕薄了我娘子在先!」
有人高聲說:「他便是前些日子救了街頭賣菜那戶人家兒子的恩公,雙目失明夠可憐的了,哪裡會瞧得見你娘子?」
書月徇著眾人目光看去,只見地上的人衣衫襤褸,渾身是雪,面前被人抬起來,有人把他面上的頭髮拂起來到兩邊,他那張臉便露出來了。
即便是滿臉血汙,雙目空洞,可他的五官依舊是非常標緻的,此時竟然有一種破碎的美感,誰瞧了不覺得這人可憐極了?
而書月在那一瞬渾身僵硬,彷彿有冷氣注入心肺,她艱難地扒開人群,踉蹌著走過去,怎麼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怎麼會與那個人長得那麼像!
不,一定不是的,宣德侯府家大業大,便是晏杭什麼都不做,此生也有享不盡的福氣,更何況他滿身才氣,走到哪裡不能成為一方之王,光是靠著腦子也能活得比旁人光鮮啊!
他又怎麼會活成這樣子?穿得像個乞丐一般,雙目失明,大過年的任由□□打腳踢?
她覺得嗓子都在抖,六年了,她「去世」之後,他不是應當會在宣德侯府娶新的妻子,為宣德侯府延續香火嗎?
是了,眼前的人只是與他長得相像,肯定不是他。
但身後有人忽然叫了出來。
「哎呀!這人不就是之前那個尋人的男子嗎?他像是精神不正常,我爹是跟著商隊走的,在好幾個地方都瞧見過他,到處張貼尋人的告示,像是尋一個名叫書月的女子,他走到哪裡,告示就貼得滿城都是,似乎還被人騙過不少錢,只要你同他說你見過那個叫書月的女子,便能從他手裡拿到錢。」
「我也想起來了,嘖嘖,真是個苦命人啊!那告示我也見過,這找了也有五六年了吧?真不容易啊!」
「還是腦子有問題,傻裡傻氣的!一個女子罷了,有什麼好找的?這般都找不到,興許便是死了!」
書月還有什麼不明白,她忽然之間覺得心口被一股沉重無比的疼痛壓得緩不過來,她握住晏杭髒兮兮的手,那手冰冷僵硬,她的眼淚砸到上面,費力地問他:「我都不信了,你還在信什麼?」
你為什麼要找我?為什麼?
書月抱住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她做了一件許多年前就想做的事情,趴在他的心口處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起來。
晏杭被書月帶回去,重金請了大夫回去醫治,她命人去買了乾淨的衣裳,給他擦洗之後換上衣服,又為了他梳洗頭髮,清理了鬍鬚,臉頰,耳朵,一切收拾整齊之後,他雖還在昏睡著,臉上也都是傷,但瞧著與從前卻有些接近了。
他是第二日大年三十醒來的,書月看著他睜開眼卻什麼都看不見,摸索著從床上艱難地坐起來時,眼淚便忍不住了。
昨日她便讓人去打聽了晏杭的事情,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幾年,他光是來平城就來了幾趟,只是她對外面的事情不操心,也不出去,他在這座城裡找,她也恰好藏在這座城裡。
那些尋人告示她讓人去找了來一張張地看,他的字跡與從前一般蒼勁有力,他畫的她還是十六七歲的樣子,栩栩如生,可愛甜美。
眼淚一滴滴掉下去,將陳舊的紙張暈濕。
書月起身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確是看不見了,起身踉蹌地往前摸著走。
再往前,便是櫃子了,書月便走過去擋在櫃子前面,他再往前走一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