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他踹了我兩腳就去團裡了。第二天我帶著我以前存的一些零花錢去上學,他們拍拍我的臉,說我很乖,明天繼續等我。他們真把我當成小款爺了。
事情就是這樣開始了惡性迴圈,沒錢,就捱打,有錢,就能少挨兩拳。天空,它仍在每一個我起床的早晨綻放美好色彩。可我看著它就是一陣心焦。那天我很早就跑了,甚至早過了小林叔的笛子聲。下午放學的時候我繞了很遠的路回家,回的很晚,我到家的時候隔壁的雷貝貝都寫完功課開始讀書了。我爸不在家,家裡沒吃的,桌子上放著二十塊錢,我盯著那錢發呆。我不知道。是該把它們交給買飯的阿姨,還是交給要錢的傢伙們,或者我帶著這二十塊錢離家出走?我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抉擇。第二天我揣著這錢去了學校,書包很沉,可我的背挺得筆直,我拿出了錢,然後我說這是最後一筆錢,我再沒錢了,我爸媽離婚了。他們上下打量我幾眼,圍著我哈哈大笑,我看清領頭的人長著虎牙,虎牙說,離婚了不是更好,可以兩邊要啊,所以,下一次帶的錢得翻倍,說著他拎緊我的領口,湊近的眼神透出怨毒,不是隻有你的爸媽離婚了!
我沒錢,我媽不知道在哪,我爸也不在家。況且他在我也不會跟他要。晚上我拿著錢飽飽吃了一頓土豆燉牛腩,剩的錢我放回桌上。然後我想起我媽走的那天叮囑我的,吃完飯要刷牙,寫完作業就去睡覺。
做完這些後我打算睡覺,可我腦子裡似乎有什麼開始壓迫我,它疼,還暈,我想找個地方把它塞進去,擰下來,我難受,我想哭,在一片黑暗裡。隔壁的雷貝貝還在那裡讀她的不知道什麼破爛詩,……我們是新一代的好少年,我們在陽光雨露中迎接新的一天,祖國是我們親愛的媽媽,我們永遠愛她。可我的媽媽走了,祖國媽媽抵擋不了那幫人的拳頭。我頭疼得不行,聽她唸詩我更難受。我又爬起來開燈,看見桌子上窩成一團的紅領巾,它是祖國媽媽的旗幟的一角,它是用革命烈士的鮮血染成的。我頭很疼,我想找個地方把它塞進去,我用頭往牆上敲,它們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又翻出書包裡的一條舊舊的紅領巾,我把它們倆細的一頭繫上一個結,嗯,很好,很有韌性,很結實,電視裡面的人都是這麼做的來著,打成一個套,把脖子放進去,再從高處跳下來就好了。一切都好,現世安好。我登開小板凳的時候真是這麼想的,一切都好,我真的懸空了,頭更暈沉了,想吐,可我吃的是我最喜歡的土豆燉牛腩,掛紅領巾的衣架突然歪到了一邊,我給生生的摔下來,頭觸地的一瞬間,我“哇”的一聲響亮地哭出來。後來我看電視,醫生拍新生兒的屁股,他們的那聲哭跟我那天晚上哭的感覺一樣,都是對這個世界的一種恐懼。
小寶,你怎麼了?大傻妞推開了我的房門,你們家門沒鎖。我沒理她,先顧著自己哭了個痛快,她呆了一會覺得沒勁走了,可沒多久又回來了,她湊到我邊上給我了一塊巧克力,小寶,給你。我沒跟她客氣,這算是我死而復生後吃的第一餐。然後她又像個姐姐一樣摸我的腦袋,讓我慢點吃,我猜她是想有弟弟想瘋了。
麒麟日誌(4)
沒死成,還讓大傻妞看到了我哭的像個大傻瓜,天亮了還要對付那幫討債鬼,這日子實在是沒有更倒黴的了。睡到半夜醒了,周圍的世界一點聲音也沒有,我不知道要不要喜歡這樣安靜的氣氛,我爬到窗戶邊,外面很黑,隱約看得見院子裡黑乎乎的陰影,那是屋頂的形狀,我無聊地用被子把自己裹緊,閉起眼睛幻想自己是被人緊緊抱著,他有著寬而溫暖的胸膛,他在耳邊輕輕說,小寶不哭,小寶不害怕,小寶乖乖睡覺……,我縮在這黑暗裡,感覺自己漸漸被它吞噬殆盡,竟是融化般,得到解脫。
日光降臨,幻化出我的身形。我揹著比平時重一倍的書包去上學,裡面的課本都被我換成了板磚。虎牙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