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帕子出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油汗,“坐在這裡鬧的是哪出啊?”
奕詢的父親是惠親王綿瑜的第四子,惠親王是道光皇帝的弟弟,咸豐皇帝的親叔叔,所以按照現在皇帝的輩分,應該喊他一句:“四叔”,是堂叔的關係,他雖然是綿瑜實際上的長子——之前三個兒子都早夭了,但不是嫡子,所以沒有襲承郡王的爵位,但是他昔日是和同治皇帝一起在弘德殿讀書過的,到底有些體面還在,所以他敢在載凌面前擺譜,卻不敢在醇親王面前放肆,他揮手讓邊上擎傘太監把油紙傘收起來,“七哥,您吉祥,今個四弟來這裡,不敢放肆什麼,只求一句公道話。”
“哦?什麼公道話?”醇親王掃了一眼地上的其他人,這些人倒是也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什麼扇子鼻菸壺什麼茶水一應俱全,倒是有些像野外踏青春遊的樣子,他袖著手站著,“聽載凌說,他身份不夠,不夠聽你們這些國公將軍們說公道話,所以,我這親自來了,怎麼,我這個親王在這裡,夠不夠聽你的公道話啊?”
“七哥來了,自然就是夠了,”奕詢說道,“兄弟們這樣鬧出陣仗,也就是為了找一個說話算話的人來,聽道聽道我們這些人的心裡話。”
“那你說就是,”醇親王招招手,親隨搬了一張官帽椅過來,醇親王坐了下來,接過了蓋碗,喝起了茶,“我在這裡聽著。”
“七哥是知道的,在場的這些人,對著朝廷、太后和萬歲爺,都是忠心耿耿,是絕不敢有什麼貳心的,有貳心的那些叛賊,也已經盡數處罰了,只是如今這傳出來的訊息,實在是叫人心寒,”坐在地上的一百多號人只是拿著眼盯著醇親王,“我們雖然對著國朝沒有功勞,但也絕沒有罪過,為什麼我們要和那些罪人一般,都被開除出旗,而且還要丟了爵位呢?”
“在座的黃帶子和紅帶子,說到底,都是愛新覺羅的家人,如今雖然離著萬歲爺的關係遠了,可往上幾輩算,都是列祖列宗的親兄弟!怎麼地,現在離著皇家關係遠了,難不成這血緣,宗人府都不準備認了嗎?”
“太后重視旗下的奴才,這不打緊,所謂寒門出孝子才子,誰叫我們也沒那個才幹當差呢,自己沒本事,老老實實待著就是,可這禍從天降,”奕詢沉聲說道,“明白無故沒有得罪人就這樣事兒發了!”
“大傢伙也不要什麼,只要說話算數的人出來,朝著大家說一說,朝廷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還是不要這些宗室和八旗的子弟,原本也是候著七哥您來的,您既然來啦,大傢伙也有了主心骨,這個八旗改革的法子是什麼樣的,大傢伙就等著您的一句話了。”
醇親王袖著手眯著眼,把蓋碗遞給了親隨,“我說你們也太著急了些,朝廷什麼公論都還沒出來,你們就這麼上趕著跳出來,怎麼著,再怎麼減總是輪不到你們的,那些親王郡王貝勒貝子,哪一個不比你們著急?好麼,壓軸的沒上,你們倒覺得自己是個腕兒了!”
“他們靠著這洋務的廠子,商船,礦產,這些股份投進去一樣一樣的那裡會缺銀子?”邊上的一個輔國將軍嘟囔著,“根本就看不上那些銀子。”
醇親王利劍似的眼神掃了過去,那個輔國將軍不敢抬頭對視,低下了頭,“當初都叫你們投硬質的,怎麼現在一個個的都羨慕眼紅了?以前要是跟著內務府緊一點,如今還怕沒銀子花?現在倒是來說嘴了!”
“這和銀子沒關係,這賺錢不賺錢,原本是各自有命數的,”奕詢沉聲說道,“若是我們沒有那個命,賺不到錢也是自己沒福氣,但是這祖宗的體面,朝廷的俸祿,是自己賺錢比不了的,難不成自己會賺錢生髮了,朝廷該出銀子就要不出嗎?”
“就是這個理兒!”
“且不說這個,那麼誰告訴你,這些東西要一概擼了?”醇親王擺擺手,“要知道如今的摺子還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