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駐紮在遼陽城外二十里,雙方昨夜才有一場惡仗,直到今天凌晨,才暫時休兵。
早上,一到軍營,李泰便匆匆地同出營迎接的李世績去了軍營大帳商討戰事,將阿生留下來陪護遺玉。
草草在暫宿的營帳中收拾了行李,遺玉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留在帳中休息,而是對阿生道:
“陪我出去轉轉。”
“是。”
阿生在前頭帶路,兩個人到了外頭,這裡都是李世績統帥的兵馬,一出帥營,便沒什麼人認得他們兩個。
遺玉看到不少人用竹架抬著傷員來回從面前經過,有人頭上打的繃帶,有人盔甲上還染著血色,一張張臉孔,不見笑容,除了疲憊,便是麻木。
“受傷計程車兵們被安置在何處?”
“在西營。”阿生指了一個方向。
“帶我過去看看。”
阿生遲疑了一下,還是帶著遺玉去了。
到了西營,滿眼皆是傷病,遺玉似能嗅到空氣中飄散的死亡氣息,沉重的讓人感到壓抑。
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帶著傷默默地蹲在一旁磨槍的人,這些士兵半個時辰前才從戰場上離開,曾無限接近過死亡,他們的神情更為麻木。
“快快!這裡再來一盆水!混蛋!要熱水,去燒熱水!再拿涼水來不用治人就死了!”
在這傷兵營裡,一名穿著布衫卷著衣袖,來回奔波的身影尤其惹眼,這世道學醫不易,大夫本來就少,願意隨軍的軍醫更是稀缺,往往一個好大夫在戰場上,在一場戰爭中能夠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遺玉心裡對這些醫者敬佩,又有些羞愧,身為藥師的她,一心研究方土,卻沒有這樣救死扶傷的醫德,大多時候只是為了自己和親人服務,算是浪費了這一身本領。
“熱水來了沒有!熱水呢!”
那名臉型瘦長的中年醫者又在一名傷員身邊蹲下來,看到這已經暈過去的傷兵肩上仍未止血的傷口,怒吼聲拔高,很快便有士兵提著水桶跑來。
不少人都圍了上去,這是傷兵營一個預設的傳統,有戰友將要死亡,同他一起殺過敵計程車兵們會最後送他一程。
遺玉也同阿生走了上前,那昏迷計程車兵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奄奄一息,**肩膀上是一大片的溼紅,傷口被布塊和沙包胡亂壓著,還有血正不停地往外湧,那大夫灑了一包藥粉在熱水中,用棍子攪和了幾下,就把手巾溼透,拿開沙包,在他傷口上擦拭。
遺玉眼皮一跳,就見那明眼可見的四寸刺傷直穿肩胛,黑紅的血一瞬間就咕嘟咕嘟地冒了出來。
大夫罵了一句娘,急忙丟掉手巾,從一旁接過了乾淨的布條,打算重新壓上去給他止血。
“你這樣他活不到半刻。”
冷不丁地聽見這麼一句,那大夫扭頭,見說話的是個黑瓜皮小廝,便擰了眉頭,他忙了一個早晨,送走了不少死人,心情這會兒很不好受,便忍不住爆粗口:
“老子當然知道他活不長了,可有什麼辦法,老子又不是神仙!”
邊上計程車兵們只是沉默,有人一拳砸在紮營的木柱上。
遺玉拉住待要上前的阿生,越過他走過去,就在那傷兵另一邊蹲下來,抓了旁邊丟棄的甲冑塞到他脖子底下,一手撥開那新覆上去沙包,在黏糊糊的血紅裡找到他傷口的動脈,使勁兒按了下去。
“你幹什麼!”
那大夫臉色一變,就要伸手去推遺玉,卻被阿生拿劍鞘擋住,身後的人群有些騷動,圍了上來。
但很快,這大夫的惱怒便成了驚歎,因為這傷兵肩胛處的血竟然止住了!
“敵兵有人使毒嗎?”遺玉的手指依舊按在傷口上,抬頭去問對面的大夫。
“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