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兩個老師說:“對不起,老師,我是這個孩子的家長。”後來,雪碧的班主任氣喘吁吁地追過來,迎面對著西決就是一通莫名其妙地埋怨,“你們當家長的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呢?把雪碧的弟弟——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單獨留在家裡,害得雪碧一個小孩子著這麼大的急,像話嗎你們!”——我曾經帶著鄭成功去學校接雪碧,那個班主任一定是把雪碧嘴裡的“弟弟”當成了鄭成功。西決也樂得裝這個糊塗,禮貌周全地跟老師賠著笑臉——反正這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西決是這麼告訴我的:“走出學校以後我跟她說:‘雪碧,別擔心,我現在就帶著你回去接可樂,我向你保證,它好好的,一點兒事都沒有。’你知道,姐,她當時眼淚汪汪地看著我,跟我說:‘明天我要帶著可樂去上學,我說什麼也不能再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那個時候我看著她緊緊抿著小嘴的樣子,心一軟,就答應了。”
我火冒三丈地衝他嚷:“誰準你答應她的?跟她一起生活的人是我不是你,我費了多大的勁給她立規矩,你倒是會送人情。你他媽怎麼就跟美國一樣處處裝大方充好人,把別人家裡攪和得亂七八糟以後就什麼都不管了,還一個勁兒地覺得自己挺仗義——好人他媽不是這麼當的!”其實,我承認,我是有一點兒妒忌。看著現在的雪碧和西決說話時那種信賴的眼神——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來建立我和她之間的那一點點“自己人”的默契,可是西決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能做到,還比我做得好。我真不明白,吃苦受累的人明明是我,可是被感激的人就成了他——偽善真的那麼管用麼?
“姐,這麼點兒小事你至於嗎?”他苦笑地看著我,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轉向雪碧,“不過雪碧你想想看,要是你真的帶著可樂去上學,被你的同學們看見怎麼辦,你不怕大家笑你麼?萬一被同學弄壞了也不大好……”
東霓(四)(5)
“現在你想改主意討好我已經晚了!”我打斷他,“而且答應了人家的事情你想反悔麼?你這樣不是教小孩子言而無信麼?”
南音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天哪,你們倆這種對白,聽上去就像是雪碧的爸爸媽媽一樣,真受不了你們!”
“不會有那種事的。”雪碧安靜地說,“誰要是敢把我的可樂弄壞,我就殺了他。”
一片錯愕的寂靜中,換了南音像牙疼那樣地吸了口氣,“Cool——雪碧,你做我偶像吧。”
5月19日,整個國家為那場災難下了半旗。整個龍城的夜晚都是寂靜的。所有的娛樂場所在接下來三天內都是沉默地打烊。就這樣,我的店在剛剛開業的第一天接到了三日哀悼的通知。原本我以為,所有新聞裡講的事情最終只是存在於新聞裡而已,不過這次,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三叔和小叔坐在那個已經荒了很久的棋盤前面,小叔撫摸著肚子說:“都不記得有多久沒和你下一盤了,恐怕我手都生了。”黑白的棋盤和散落在沙發上的所有黑白封面的雜誌放在一起,顯得不像平日裡那麼突兀和打眼。三叔抬起頭,掃了一眼電視螢幕上天安門廣場上降半旗的鏡頭,說:“無論如何,以國家的名義,向一些沒名沒姓的人誌哀,是好事。”小叔粗短的手指捏著一顆棋子,點頭道:“誰說不是。歷史是誰創造的,我說不準,但是說到底,都是靠我們這些卑微的人生生不息,才能把它延續下來。”雪碧在一邊清晰地點評:“聽不懂。”三叔有點兒驚訝地“呵呵”地笑,“我也聽不懂。所以說,你們這些文人就是可怕。”小叔的臉立刻紅了,“你這就是在罵我了,我算哪門子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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