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並非非要等到整個大東亞全部穩固的進入中華體系才能西進印度洋。不管怎麼說,眼下有人能夠將環南海諸國看成“自家的院子”,便已經需要相當大的氣魄與眼光了。石越自己有多出千年的歷史經驗,有這種眼光自然不足為奇,但是呂惠卿,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宋朝人。石越不由得不開始重新審視此人……
“石卿,卿以為如何?”趙頊的目光移到了石越身上。
石越連忙回過神來,略一欠身,道:“陛下,據方才所說,注輦國雖然不准我海船水軍透過,卻沒有禁止民船透過。既是如此,臣以為短期之內,海船水軍之任務,便是浚清南海海盜,保護航線安全。將南海納入大宋控制之中。究竟要如何制定方略,不如等薛奕回朝再說不遲。要之,臣以為與注輦國之間,若要作戰,便要打一場必勝之戰。”
“韓卿之意呢?”
“臣不曉海事,只知凡事謀定而後動,有益無害。香瓷之路,由大食商人控制大食至注輦國之一段,大宋則控制杭、泉、廣三州至注輦國一段,雖然注輦國坐收中轉之利,但亦無不可。大宋每歲從香瓷之路所得利潤,據估算最少將有數百萬貫之巨,其中朝廷所得,商稅與貿易相加,幾乎佔到三至四成。而且能年年增長,此為一大利源,遠勝於向百姓徵稅。朝廷眼下之重點,在於富民強兵,解決西北與東北之百年邊患。”韓維無意中說出了一句實話,大宋朝廷關心海事,完全是受利益驅動。
趙頊聽完四人意見,思忖了一會,說道:“眾卿之意,朕已知悉。既是如此,數年之內,便不去與注輦國開戰,待薛奕回京,讓他分別去政事堂與樞密院敘職,之後朕還要接見他。到時候再討論經營南海諸國之方略不遲。”
“陛下英明。”
趙頊擺了擺手,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倒苦笑著將一份奏章遞給李憲,說道:“此外還有一事,李憲,你把這份奏摺給諸位大人看看。這是蔡京的奏摺,杭州張商英轉達的。用的也是密急。”
李憲恭恭敬敬的接過奏摺,依次遞給文彥博、呂惠卿、石越與韓維。四人傳閱過後,一個個表情奇特,良久,文彥博才說道:“陛下,迎娶屬國王女之事,為古來所無。此事大駭物聽。”
呂惠卿也笑道:“陛下,高麗號稱君子國,卻畢竟是夷狄,如此不知禮義。且欲強為婚姻,若許諾之,只怕為天下臣民所笑。”
石越奇道:“臣卻不知此事有何不可?以漢唐之強盛,亦不免有和親之策。今日不過納其兩女,卻可得一國之助,臣以為無拒絕之理。”
韓維似笑不笑的望了石越一眼,道:“此事自秦漢以來未嘗有。且天子與高麗為婚姻,必為遼國所笑。夷狄女子,安能侍奉君子?”
石越料不得三人眾口一辭的反對,心中暗暗苦笑道:“高麗公主居然會嫁不出去。”他垂頭想了一會,又說道:“若是拒絕婚姻,只怕高麗會惱羞成怒。況且一國王女……”
文彥博冷笑道:“此事斷然不可,萬一皇后無子,其女為陛下生下龍子,難道讓他來繼承大統?此是為社稷留下絕大隱患。旁事皆可答應,唯此事答應不得。”
石越見他如此堅持,不由哭笑不得。趙頊笑道:“此事若然應允,必然為遼人所笑。不若尋一親王,收為姬妾。”
“一國王女,豈肯為姬妾?高麗必以為我大宋輕視其國。此結怨之始,董氈背遼歸宋,其原由亦不過是為了一公主。遼夏相攻,亦不過為了一公主。史上事如此,陛下豈能為一女子而結怨一國?”
“這……”
“請陛下三思。目下是朝廷有求於高麗之時,以婚姻鞏固盟約,可堅高麗之心。”
文彥博見皇帝又開始動搖,忙欠身道:“婚姻之事,是陛下的家事,陛下何不問太皇太后與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