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罷,終不過三分實七分虛,虛妄不可信。”
“官人又猜差了。李十一郎說的,亦不是三分。”
“哦?”這回不僅大鬍子,連東首的那個男子,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須知當時說書的藝人甚多,但要麼是說些真假摻雜的歷史,要麼就是說些神神怪怪的故事。
那歌妓見二人神色,不由得掩袖一笑,道:“這李十一郎說的,皆是本朝之事。便是去年,熙寧十四年,石學士如何討伐西夏,夏主如何舉國西遷,吳鎮卿將軍如何至賀蘭山勒石而返——這種種故事,京師說書人不下數十個,皆各說各話。奴家也曾聽過一二,其中荒謬不可信者,十事中只怕有九事。惟有這李十一郎,雖操賤業,卻有班馬之志,所說之事,合情合理,雖未必全是事實,但也算是不違聖人之教,強過他人百倍。”
大鬍子似是被她勾起了興致,移了移身子,笑道:“一個說書的,如何便說他‘有班馬之志’,又說他‘不違聖人之教’?只怕是言過其實。”
那歌妓見他不信,笑道:“奴家聽說過班固馬遷,是世之良史,能秉筆直書,繼聖人之遺志,使亂臣賊子懼。那李十一郎雖在市井之間,卻能摭採事實,宣講朝廷平西盛事,不涉褒貶而功過自現,雖未必能藏之名山傳之千古,但其心其志,若依奴家看來,卻是與班馬無異哩。”
這歌妓所說之話,原本並不涉及忌諱,但東首那個原本一直微笑的男子,臉色卻突然間黯淡下來。大鬍子的笑容也變得不那麼自然,一雙眼睛盯著自己手中的酒樽,若有所思。
原來這兩個男子,都是大熙寧朝赫赫有名的人物。坐在東首的那位,便是曾經以一介書生而領兵伐夏,收復興靈平夏數千裡江山的石越,如今官拜觀文殿大學士、太子太傅、樞密副使,熙寧朝之中,無論是聲望、功績,皆無人能比。而那個大鬍子,卻正是執熙寧朝文壇牛耳的蘇軾蘇子瞻。
便在一年之前,也就是熙寧十四年,在軍的攻擊下,夏主秉常兵變成功,盡誅梁氏,奪回政權,然後便開始斷然舉國西遷,前後歷經三個月的時間,沿途付出慘重的代價,終於到達沙漠中的黑水城。西遷途中,除了要面對種種自然災害之外,一路之上,還不斷有貴族煸動叛亂,甚至整個部族整個部族的偷偷跑回去向朝投降,最終,出發之時包括婦孺老幼一共約二十餘萬人口,到達黑水城時,軍民全部竟不足十萬。括檢還控制在西夏手中的河西走廊之甘州、肅州、瓜州、沙州,西夏總人口不足二十萬,兵員不過七萬而已,其中精兵竟不過三萬餘人。對比最盛時西夏精兵五十萬的國力,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但這還已經是極大的幸運,因為禹藏花麻在興慶府大布疑陣,軍直到寒食節後,才由偵騎獲知興慶府已經人去城空,只留下一名使者手持秉常向朝皇帝的謝罪奏章等候軍的到來。而此時,最後一支西遷的隊伍,早已經翻越賀蘭山了。
雖然種諤與吳安國磨刀霍霍,準備深入大漠追擊西夏人。但是他們雄心勃勃的軍事冒險計劃,卻遭遇了來自各方面的阻力,最終不得不宣告夭折。
與此同時,帝國卻在南方開始了另一場可以用“冒險”來形容的計劃。
在羅氏鬼主與何家堡的幫助下,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平定了乞弟之亂。但這過於輕易的勝利,卻也讓大朝廷對其軍事實力的信心,極度地膨脹起來。
熙寧十四年五月,皇帝頒佈詔令,益州路、黔州路、廣南東西路,所有羈縻州縣,逐漸皆要改為普通州縣,由朝廷派遣官員治理,原有知州、刺史,皆不再世襲,而代之以相應的勳階世襲。並且同時要編制戶口、丈量土地、釐定租稅、清查錢糧、建立學校。
同時,在荊湖南北路、福建路,將山中蠻夷納入編戶齊民,成為考核地方官政績的條件。
在荊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