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沒有人,沒有一個人,我想這些人連如今到底為何還拿著手中的兵器和敵 人廝殺都不知道,都只是下意識的舉動,揮刀,砍下,殺死對方又接著尋找下一個目標,接 著重複剛才的事情。
我的頭都快裂開了,我撕心裂肺地在那呼喊,人群之中彷彿看到了尤幽情也和我做著相 同的事情,我眼睛很模糊,模糊到無論看誰好像都一個樣子,我試圖想擋住他們,但總被推 開,最終我被一隻手給提起來。
我看清楚,那是卦衣的手,隨後又看到他那張我無比熟悉,但此時又覺得突然陌生的臉 。
一拳,卦衣一拳打在我的腹部,我弓著身子隨後頸脖上又捱了一下,隨後暈倒過去。
……
我又看到了大王子盧成爾義,和從前的夢一樣,他依然坐在那張夢寐以求的龍椅上,掛 著爛肉的骷髏頭搖晃得比之前還要厲害。
骷髏笑是什麼樣子?我以前不知道,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我卻在夢中清楚地見 到了。我無法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笑容,如果說笑容非得由肌肉配合著五官才能表現出來 的話,那我看到的盧成爾義臉上又是什麼呢?是我幻覺?對,肯定,因為那本身就是一個夢 。
“死了多少人?”他問我,問得很認真,雖然在笑,卻不是嘲笑。
我沒有回答他,我一個字都沒有說。
“很多吧?幾十萬?一場武都城保護戰就死了幾十萬人你知道為什麼會死這麼多人嗎? 嘿……我問你,我的貼身謀臣,你聾了嗎?”
夢中,我聽見盧成爾義的話,甚至還感覺到了騰龍殿上那股陰風,還有地面雕花石板 上的潮溼,石板上好像根本不是水,而是鮮血,我能感覺出來,卻不敢低頭去看。
“你自以為是……你自以為可以拯救這個天下,你自以為拯救這個天下可以從這座武都 城開始,但是你失敗了,最後一步棋你走錯了,本想救人?但卻發現死了更多的人,你殺的 那些反字軍軍士,難道天生就是惡賊?難道他們一出生就在軍營之中?不,他們也是百姓, 普通的貧民,是你應該拯救的人……那是你自己的話,可不是我說的。”
“回答我,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要啞口無言?”
“站起來,不要跪下,你不應該向我跪下,你不應該向被你親手謀害的人下跪。”
“起來站起來”
“起來!”
……
當我再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圍滿了人,卦衣、張生、尤幽情還有麝鼠,唯獨就差一 人,敬衫。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每人都盯著自己眼前一寸遠的地方,一向嬉皮笑臉的麝鼠也一樣, 甚至不願意面對我。
卦衣走到我跟前來,伸出手:“跟我來。”
他拉起我,走出我躺著的那間屋子,開啟大門,將我推到門外,然後將門緊緊關上, 只留下我和他在那條空蕩蕩的大街上。在我眼前,有一塊還剩一半的招牌,招牌上寫著 “西樓繡”,那是一家經營蜀繡的店鋪,曾經在武都城西門特別出名,就連京城的許多大戶 人家都來這裡購買從蜀南運來的蜀繡,而如今這家店鋪已經被燒成了灰燼,連店鋪的輪廓都 已不見,若不是那招牌,我恐怕連如今站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此時,我猛然意識到街上並不是空蕩蕩的,而是有人,死人,遍地的死人。守軍、 民兵、反字軍,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死狀都有,沿著這條大街向遠處看去,能夠看到 西城門下,看得很清楚,在那裡的大門依然敞開,門外堆積著更多的屍體。屍體都堆積在 一起,屍山下面還淌著血,一條又一條的血溝從城門下延伸到我的眼前不遠處。
好像剛才下一場雨,暴雨。
我沿著那條路慢慢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