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過,城市就是一片水泥森林,她曾遠遠地瞥過一眼。
城市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嘈雜,越來越迷亂,人也越來越多,宛如密密麻麻的螞蟻。年輕獵人驀地關掉蒼涼的歌聲,我氣惱的對他咆哮,他回頭驚喜的看著我,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我無奈,只好將煩躁的情緒轉移到城市,生生地盯著它。是不是城市沒有明晰的界線,不知是在哪一刻,城市巍峨的就在我的頭頂上了。高大的樓宇似一座座刀削的山峰,推擠著天空。喧囂的人流從哪裡冒出,往哪裡去?相互冷漠的踐踏著。擁塞的汽車吼叫著,脾氣暴躁。交織在一起的沸騰煙霧,充斥滿城市的縫隙,空氣如同憋放的悶屁臭不可聞……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撼著我的心靈。迷亂是城市的外表,瘋狂是城市的本質,失語取代了我對城市的感受,這就是人類引以為豪的文明?
年輕獵人來到一條汙穢的街巷,拎著我尋了塊地盤,便敞開嗓子吆喝起來:快來看啦,正宗的狼狗,理想的情人,歡樂的源泉……我則繼續窺視著新奇的景緻。這條街巷看來是個龐大的奴隸市場,一排排的籠子沒有盡頭,裡面關著各種各樣的奴隸,鳥、魚、蛇、兔、豬、龜、貓……更多是我從未見過聽過的,所以也無從知曉名字。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沒有哀愁,喜笑顏開?
到了晌午,年輕獵人吆喝得筋疲力盡,也無人駐足對我表示好感。他沮喪的蹲下來,喝了口自帶的井水,然後遞給我,我嗤之以鼻。他無奈的對我說,你不要這麼頑固好不好?我又不是把你往火坑裡推,而是幫你找戶好人家,讓你也成為城裡人,過上富裕的生活。你也不想想看草原上過得是什麼日子,風吹雨淋、顛簸流離、擔驚受怕、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小命玩完。你還年輕,應該慎重考慮一下未來,實現農轉非的跨越是多少人的宏偉目標,你不能把眼前的絕好機會白白浪費。他見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嘆氣道,唉,死腦筋,想當初還不如讓你們一家狼在陰曹地府團聚。
他不提我們一家狼還好,一提又勾起我心中的熊熊怒火,激得我對他暴跳如雷。他見狀反而舒展了眉頭,好似看到希望,又起身賣力的吆喝起來。我一看,不對勁,中了他的激將法,於是比先前更加沉默,以這種特有的方式發洩我對他的仇恨。果然奏效,年輕獵人又沮喪起來。
就在這時,商販一陣騷動,年輕獵人連忙問訊旁邊的商販怎麼回事。
這你都不知道!肯定是剛做這一行?
是的是的,有什麼不懂行的,還請老哥點撥。
這是上海的楊老闆來啦,他是寵物市場的大買家,每個星期都會採購大批寵物運往上海……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帶著一窩豬去找他呢……
等等我……年輕獵人拎起我就跟著他奔去。
圍著楊老闆的商販很多,亂成一團,場面有些失控。只聽楊老闆吼道,大家別擠,一個個來,一個個來……排好隊……好不容易輪到年輕獵人,他把我遞到楊老闆面前,激動的說,狼……狗……給多少錢?
狼狗?楊老闆狐疑的打量我,然後對年輕獵人說,不像啊!什麼品種?血統?家族?產地?三代史?……年輕獵人懵了,忐忑回道,我剛做這一行,什麼都不懂,應該是內蒙古草原型狼狗。
內蒙古草原型狼狗?我做這麼多年寵物生意,還從未聽說過有這個品種,楊老闆傲慢的說。
後面的人催促道,快點啊……
年輕獵人的額頭直冒虛汗,急中生智謅道,其實是我老婆妹妹的小孩的姑姑的表姨從德國帶回來的……
什麼?德國帶回來的?狼狗?楊老闆又仔細打量我一番,怪聲怪氣的說,怎麼病懨懨的,是不是有病?
年輕獵人說,水土不服,過幾天就活蹦亂跳了。
楊老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