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力竭地咆哮起來;‘前進!前進!!不擇乎段地前進!!!”這時維德恰在程心身後;她感覺背後像有座火山在爆發;嚇得緊縮雙肩差點驚叫起來。“那下一步該做什麼呢?”瓦季姆問。“送一個人去。”維德吐出這幾個字時又恢復了他冰冷的語調;這簡短的一句與剛才驚天動地的咆哮相比太不引人注意了;像是順口滑出的一個餘音。好半天人們才反應過來;維德說的正是瓦季姆問的下一步;階梯計劃的下一步;不是把這個人送到PDC或別的什麼很近的地方;而是送出太陽系;送到一光年之遙遠的寒冷的奧爾特星雲去偵察二體艦隊!
維德又重複他的習慣動作;一蹬桌腿把自己推離會議桌;置身事外等著聽他們討論。但沒有人說話;同一周前他第一次提出向三體艦隊發射探測器時一樣;每個人都在艱難地咀嚼著他的想法;一點點解開他扔來的這個線團。很快;他們發現這想法並不像初看起來那麼荒唐。
人體冬眠技術已經成熟;這個人可以在冬眠狀態下完成航行;人的質量以七十公斤計算;剩下一百一十公斤裝備冬眠裝置和單人艙(可以簡單到像一口棺材))o但以後呢?兩個世紀後與三體艦隊相遇時;誰使他(她)甦醒;甦醒後他(她)能做什麼?
這些想法都是在每個人的腦子裡執行;誰也沒有說出來;會議室仍在一片沉默中;但維德似乎一直在讀著眾人的思想;當大部分人想到這一步時;他說:“把一個人類送進敵人的心臟。”“這就需要讓三體艦隊截獲探測器;或者說截獲那個人。”瓦季姆說。“這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嗎?”維德說“不是嗎?”的時候兩眼向上翻;似乎是說給上面另外一些人聽的。會議室中的每個人都知道;此時智子正幽靈般地懸浮在周圍;在四光年外的那個遙遠世界;還有一些“與會者”在聆聽他們的發言。每個人都時常忘記這件事;突然想起來時;除了恐懼;還有一種怪異的渺小感;感覺自己像是一群被一個頑童用放大鏡盯著的螞蟻中的一個。想到自己制訂的任何計劃;敵人總是先於上級看到任何(人的)自信心都會崩潰。人類不得不艱難地適應著這種自己在敵人眼中全透明的戰爭。
但這次;維德似乎多少改變了這種狀況。在他的設想中;計劃對於敵人的全透明是一個有利因素。對於那個被髮射出太陽系的人;他們無疑知道其精確的軌道引數;如果願意;可以輕易截獲。雖然智子的存在已經使他們對人類世界瞭如指掌;但直接研究一個人類活標本的好奇心可能仍然存在;三體艦隊是有可能截獲那個冬眠人的。
在人類傳統的情報戰中;把一個身份完全暴露的間諜送人敵人內部是毫無意義的舉動;但這不是傳統的戰爭;一個人類進人外星艦隊的內部;本身就是一個偉大的壯舉;即使他(她)的身份和使命暴露無遺也一樣。他(她)在那裡能做什麼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只要他(她)成功地進入那裡;就存在無限的可能性;而三體人的透明思維和謀略上的缺陷;使這種可能性更加誘人。
把一個人類送進敵人的心臟。
《時間之外的往事》(節選)人體冬眠——人類在時間上的首次直立行走
一項新技術;如果從社會學角度看可能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面貌;但當這項技術在孕育中或剛出生時;很少有人從這個角度來審視。比如計算機;最初不過是一個提高計算效率的工具;以至於有人認為全世界有五臺就夠了。冬眠技術也是這樣;在它沒有成為現實之前;人們認為那只是為絕症病人提供了一個未來的治癒機會;想得再遠些;也不過是一種遠端星際航行的手段。但當這項技術即將成為現實時;從社會學角度對它僅僅一瞥;就發現這可能是一個完全改變人類文明面貌的東西。
這一切都基於一個信念:明天會更好。其實人們擁有這個信念只是近兩三個世紀的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