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想起與賀蘭在一起的日子,皮皮覺得很溫馨。這種溫馨就像是旅行歸來的一個熱水澡,或者工作疲倦之後的一次按摩,很放鬆很奢侈,沒有它也不是不可忍受。對於賀蘭,皮皮絕對沒有對家麟那樣敲骨吸髓,如飢似渴的想念。賀蘭是吸鐵石,出現了才會有磁場。家麟是地球,引力無所不在。
又一個月過去了。
月球駛離了地球,潮汐消失了。那份刻骨的陌生感又回來了。龐大的狐族就像個火星社會,越是瞭解,越變得不可思議。
賀蘭常說,狐族之間的愛是從身體開始的,熟悉了身體再接近靈魂,身體比靈魂更有記性。而身體的愛又是從氣味開始的,那是一種最原始的誘惑,不依靠任何邏輯,也沒有判斷,就像一個人天生喜歡某種食物,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原因。
“你的味道好香。”夜半,賀蘭常拿著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尖上嗅,“你一天干了什麼,我都能從你的手指上聞出來。”
皮皮覺得新奇,覺得匪夷所思,又覺得很迷惑,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被“狐化”了。嫁給了狐狸,今後她可以像狐狸那樣思考嗎?或者用狐狸的方式生活嗎?
可她畢竟不是狐狸啊。這就像有人將她推到舞臺上,命令她扮演一個完全不熟悉的角色。一時間,言談哭笑,舉手投足都不是自己的。木偶還有個提線的人,她連誰給她提線都不知道。
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很久,皮皮決定不再為難自己。她沒有狐狸思維,她是人,就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思考就好了。賀蘭靜霆優點很多呀:年少多金,英俊銷魂,情深似海,忠誠不移…大多數女人有了這樣的愛人都會覺得心滿意足,皮皮也不例外。至少他不像小菊介紹的那位計程車司機,一聽見自己考研就變了顏色。無論對未來有何開啟,賀蘭都沒有半點反對。
分開的頭一個月,賀蘭靜霆每天晚上給她打一個電話,非常準時。簡單的問候,談談狐狸的訓練的情況。十分鐘之內準時結束通話,不影響皮皮的複習。他的最後一個電話是在十二月初的某個下午,告訴皮皮他要離開大興安嶺去俄羅斯,坐火車穿越西伯利亞,最後從水路將最後一批狐狸放歸北極。
“會有危險嗎?”
“不會,這條線我每年都走的。”
“那麼,修鷳會陪著你去嗎?”
“不,我一個人去。”
“可是……白天你行動不是很方便,有個人陪著幫幫忙也是好的啊。”
她有點擔心。
“一切都安排好了,沒問題的”他信心十足,“放心吧,你專心複習,好好考試,祝你成功。”
“聽著賀蘭,平安回來,你欠我一個婚禮。”
他在那頭笑了:“當然”
然後,他們便失去了聯絡。
夜裡皮皮一想起他,腦中就是一幅白皚皚的畫面:漫天大雪,一個披著風衣的人影帶著一大群狐狸在一望無垠的冰川上跨涉。就像電影裡的草原小姐妹。幾百年來,這就是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責任,他的義務。祭司大人真不容易。這世界每年都要消耗幾百萬張狐皮,幾千裡狐狸真不過杯水車薪罷了。
這麼一想,皮皮覺得賀蘭靜霆活著有點慘,像個悲劇人物。
考研很順利。
皮皮很擔心的新聞學理論也考得很順手。考前兩個禮拜她去見了朱教授。那時她的頭髮長度已超過了三厘米,又黑又細,微微地帶著卷兒。見她時,教授扔然抱著那隻波斯貓,老頭子沒有多說,臨走時問了一句:“你的英語準備得怎麼樣?”
皮皮莞兒一笑:“準備好了。”
這話給了她定心丸。她心領神會地認為老頭子覺得她的專業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冬天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