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錢伯仁,錢彬惱羞成怒,定會借孫巡撫的手,要我的命!”
呂方心內驟緊,這時才知這剛直不阿的楊青天將錢伯仁收監,竟是冒了天大之險。他吸了一口寒氣,道:“大人既知錢彬要對您動手,卻猶要為民作主?”
楊關毅凝目瞧了他片晌,忽地點頭笑道:“人言你是青州一大痴人,我卻覺得你是當今一等義士。嘿嘿,先生與其呆在此地捨生取義,不如留住這有為之身,去為天下百姓辦一件赴湯蹈火的大難事!”呂方覺得楊關毅的目光忽然沉了許多,忙道:“請大人吩咐,晚生決不退縮。”
楊關毅緩緩道:“錢伯仁只是跳梁小鬼,錢彬才是禍國大妖!錢伯仁只能禍害一兩個孫老漢,錢彬卻會動搖社稷,禍害萬千個孫老漢。這赴湯蹈火般的難事麼,”楊關毅緊盯著他,一字字地道,“便是,進京!告錢彬!”
呂方微微一愣。楊關毅目光一燦,忽又笑道:“此事風險奇大,實非老弟力所能及。老弟敢不敢?”他笑容極淡,但映入呂方眼中,又覺得那笑極沉極重。呂方揚眉道:“橫渠先生曾發宏願: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晚生便傾了這一腔熱血,但求為國除奸,為民請命,何懼之有?”楊關毅才噓了口氣,自懷中取出一紮紙箋,鄭重遞到呂方手中,道:“狀告錢彬之事須有勇氣,可也不能莽撞。先生進京後,先去找刑部尚書柳峻大人。事若有變,便將此詳記錢彬惡行的秘錄交給柳大人,請他擇機而動,為國家除此大奸。你見了柳大人,便全聽他定奪……”呂方一一記下,更將那份秘錄貼肉揣入懷中。
兩人計議多時,忽見簾籠一挑,一人大步而入,笑道:“知府大人,深夜喚在下前來,不知何事?”呂方打量了一眼來人,不由心底喝一聲彩:“好一個燕趙悲歌俠士!”這人三十出頭,紫膛臉孔,肩闊背挺,只一個照面,一股剛硬之氣便迫人襲來。
“英揚老弟,你來得正好!”楊關毅笑著上前,拉著那人的手,請他入座,又對呂方道,“呂先生想必不知,英揚弟與我相交時日雖淺,卻大是投緣。”經他一引薦,呂方才知,這紫膛臉的大漢竟是名震山東的豪俠“一刀九鼎”譚英揚。楊關毅也不隱瞞,將呂方要進京告狀之事對譚英揚說了。譚英揚性子頗有幾分傲慢,只對呂方略略點頭,並不多言。
“請英揚老弟來,”楊關毅又嘆道,“是要以一件大事相托!”他一直沉毅如鐵的臉上忽地有些黯然,沉聲道:“我將小女清鈺託付給英揚老弟,請你護著她到京郊的忘憂山莊。我恩師陳閣老致仕之後便在那裡隱居,他見了我書信,自會全力照料小女……”譚英揚不由驚道:“大人,好好的,怎麼要將小姐送往他處?”
“好好的?”楊關毅低嘆道,“我大明朝綱給錢彬之輩禍亂多載,天下哪裡還當得起這‘好好的’三字?依著錢彬的手段,這兩日間孫巡撫的人一到,便要將我抄家問罪。在錢彬的眼內沒有大明律,他定會趁著官司未定時,百倍荼毒我的家人。清鈺才十七歲,實不宜留在此地。”
呂方此時才知這位楊知府處境之苦,但聽他沉鬱的聲音中別有一股剛硬之氣,心內更增敬意。忽聽楊關毅轉頭招呼一聲,簾籠內便響起低低的一聲嬌應,身側環珮聲響,一抹淡綠色的身影款款而來。呂方知道是小姐楊清鈺出來了,忙側過身子,並不看她。
楊關毅卻不拘俗禮,將女兒給二人引薦了。楊清鈺給呂譚兩人萬福問候,她柔柔的聲音極是好聽,卻含著一抹悲慼,想必早聽其父說了變故。呂方拱手還禮,始終低頭垂目,只瞧見一襲淡綠羅裙在眼前微微屈膝。譚英揚倒極是爽快,大大方方地掃了楊清鈺幾眼,笑道:“大人,令愛生得這般美貌,只怕長途遠行,有些不便。該當換作男裝才好。”楊關毅苦笑道:“這倒是,我可疏忽了。”便吩咐劉管家去給小姐找尋衣物。楊清鈺向譚呂二人一個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