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不畏強權,秉公執法,先將錢伯仁抓來打了一頓板子。其後幾天的官司打下來,呂方居然大獲全勝,錢伯仁被收監坐獄,連青州百姓的金鈔都暫且免了。
不過呂方高興沒有兩天,便聽說京裡面來了人,打死人的錢伯仁被人從牢內提出,說是要“送回京師發大理寺重審”。其後風雲突變,呂方反以誣告朝臣的罪名被捕入黑獄,一關便是十幾天。
——路上聽得劉管家不耐煩地說了三言五語,呂方才知,原來將自己囚入黑獄,竟是山東巡撫衙門的指令,楊知府違抗不得。山東巡撫同時發來了密信,請讓楊知府速將呂方以誣告之名治罪,楊關毅卻一直拖延不理。不想大前天,京師忽然傳來訊息,楊知府遭人彈劾,據說要下錦衣衛的詔獄。這兩日間山東巡撫便要趕來青州,親自審問楊知府“交結近侍、監守自盜”等案。
一陣怪風橫拍過來,那燈籠哧地熄了。呂方覺得渾身都是涼颼颼的:“原來如此!這山東巡撫如此作為,必是要諂媚錢彬!楊知府將我只囚不審,原來也是為了全力護我。可恨那神通廣大的錢彬,竟要藉機將楊知府誣衊下獄……”他心內覺得無比憋悶,既痛恨錢氏貪暴,更歉疚楊知府因此受累,喃喃道:“不想我呂方一意孤行,倒連累了楊青天……”
按大明州縣衙署的佈局,州縣之獄大多坐落在衙署院落之西。二人出了大獄向東行,過了青州府衙,再向後穿過兩進院落,便進了一座幽靜的庭院,到了知府及其家眷的居所。
燈火輝煌的大廳上端坐一人,白麵長髯,正是青州知府楊關毅。此時這位名滿朝野的楊青天已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儒服,臉含笑意,渾不似呂方想象的那般頹喪困窘。
見得呂方進來,楊關毅忙含笑而起,拱手道:“牢中的獄卒多日來驚擾先生了吧,我這裡略備薄酒,給先生壓驚。”聽他言語隨和,呂方心內倒滿不是滋味,長揖到地,道:“適才在道上,晚生才聽得大人也遭累受誣,心內既覺悲痛,又覺慚愧。”楊關毅卻一擺手,笑道:“先生多慮了,快請落座,咱們隨意聊聊。”
把酒暢談,楊關毅並不跟他說起牢獄官司之事,反笑道:“聽說先生深囚黑獄,依舊絃歌不絕,終日以張橫渠之說自勵。身處困厄,心志不移,這才見得平生學問!”他似是很喜歡呂方這爽直性子,跟著便與他談起張載的橫渠之學來。
張載乃北宋大儒,世稱橫渠先生,開創關學一脈,力倡天地一氣、萬物一體之說。呂方平生讀書,在張載的橫渠之學上多下工夫,這幾日身陷黑獄,便靠吟誦張橫渠之說振奮心氣。聽了楊知府的話,呂方頓生知己之感,當下侃侃而談。二人相互闡發儒家的微言大義,倒是相得益彰,均有相見恨晚之意。
聊了片刻,楊關毅忽道:“原來先生於張橫渠的民胞物與之說用功極深,怪不得肯挺身而出,為民申冤。”他本來言笑晏晏,此時忽地臉現肅然之色。呂方忙躬身道:“大人學問淵深,更難得的是肯為民作主,不計個人安危,這才真讓晚生佩服!”
楊關毅點點頭,低嘆道:“老弟說得對!我確是遭人構陷,山東巡撫孫大人最晚後日便會由濟南趕到此間。他是錢彬的死黨,我將錢彬得罪不淺,他斷不會放過我的。老弟走吧,走得越遠越好。今日,我還是青州知府,可放老弟逃生,改日我淪為階下囚,老弟便來不及了。”
“大人說的哪裡話來?”呂方臉色一紅,立起身來,“此事因我而起,以致牽連大人,呂某豈能臨陣逃脫?呂方甘願陪大人去見孫巡撫,分辯明白。”情急之下,他聲音不由大了起來。
楊關毅搖頭道:“老弟有所不知。我是錢彬的老對頭了,近日京城的人彈劾我交結近侍、監守自盜等罪,其實不過是個幌子。三年前我做刑部侍郎時,便曾連上三疏,彈劾錢彬貪贓枉法,以致被貶官來此。這一回我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