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可幫我找到什麼好差事了?”
君師父含笑點頭:“不錯,近日,你去姜國走一趟罷。”
五日後,我抱著一把七絃琴,和君瑋小黃一同出現在陳國的邊境小鎮。其實君禹山離姜陳兩國國境不遠,步行三日即可到達,此次耽擱兩日,主要在於我們騎了一匹馬。這也沒什麼不妥,只是時刻要防備小黃將代步的馬匹吃掉,著實是件痛苦而浪費時間的事。終於,我們做出一個決定,將馬匹烤烤吃了,帶著小黃步行。大家飽餐一頓,行程立刻變得迅速。
陳國與姜國交界之處,是一座綿延的山巒,因山中經常挖出玉璧,喚作璧山。我們想既是因為這個原因,為何不叫玉山,問過鎮上居民,大家推測可能因為璧字筆畫較多,顯得有文化。我們到得正是好時候,倘若冬天,整座璧山都鋪上一層厚厚積雪,經常發生雪崩,不是經驗豐富的老獵戶,根本不能穿過,只能繞道郢河。而現在這般,我們沿著山中小路,一邊走一邊還能欣賞沿途風景,實在賞心悅目。山間有淙淙溪流,我拿出水囊正欲取水,驀然停住,君瑋蹲在一旁掬水洗臉,洗完用衣袖擦擦,注意到我的動向,奇道:“怎麼了?”
穿過擋在面前的野薔薇花叢,我指著前方:“這個你得看看,仔細看看,看人家是怎麼搞物件的,也好積累點小說素材。”君瑋神思一振,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對濃情蜜愛的年輕男女。男的一身織錦袍,女的一身雲羅衫。因隔得太遠,看不清面容,單看身姿,一個臨風玉樹,一個柳枝輕纏。他們背後大片不知名花海,旁邊一株老樹下,拴著一匹膘肥體壯的駿馬。分神去看小黃,它目光炯炯望著駿馬,果然已經在流口水,但被君瑋將後頸拎住,不得不表示剋制。那男子俯身為女子摘下一朵豔紅薔薇,插在她的髮間。女子伸手摟住男子的脊背,兩人緊緊貼在一處。
君瑋轉頭來遮我眼睛:“看多了容易長針眼。”我一邊鎖定目光看前面一邊開啟他的手:“我也學點經驗麼。”他不為所動,不遮住我視線就不能善罷甘休,終於將我激怒,一把將他掀翻。
就在此時前方陡生變故,我心中一緊,君瑋轉回頭目瞪口呆:“這麼快那男的就被女的壓倒了?啊,這女的也太主動了,哎哎哎,怎麼才親上她就翻身跨馬走人了?玩兒情趣也不是這麼玩兒的,這多不人道啊。”
我說:“情你個頭啊情,你沒看到那女的從背後刺了男的一刀啊,人是畏罪潛逃了。”
君瑋說:“啊?他們不剛還摟摟抱抱的嗎?”
終歸是我沒事找事,我和君瑋本可撒手不管,但那男子倒下去的身影,像一座傾倒的玉山,驀然令我想起心中的那個人,慕言。自我醒來之後,已很久沒想起他,並不是心中情誼已經泯滅,只是假使此時重見,也再不能如何了。從前我執著,因我活著,而此時此刻,我一個已死之人,沒有呼吸沒有味覺痛感,他不怕我已經難得,遑論其他。相見爭如不見。
君瑋檢視他的傷口,表示匕首刺入雖深,但未切中要害,幸虧我們搶救及時,還能撿回他一條命。我看到他的容貌,濃黑的眉,挺拔的鼻樑,涼薄而血色全失的嘴唇,是難得好看的一張臉。腳下的草地很快就被血色浸透,君瑋幫他止好血,終於反應過來問我:“關鍵我們為什麼要救他呢?”我說:“你看他長得這麼好看,也許我們把他治好之後轉手賣掉,可以賣到大價錢?”君瑋沒有理我,轉手招呼小黃:“兒子,過來幫爹爹馱著他。”小黃將頭扭向一邊。君瑋繼續招呼:“到鎮上爹爹給你買燒雞吃。”小黃歡快地跑了過去。
這好看的公子在鎮上的醫館裡躺了兩天才緩緩醒來,除了迷濛中叫過一聲“紫煙”,再沒別的言語。我揣摩紫煙是個女人的名字,說不定就是刺他一刀的女人。感嘆良久,想古往今來都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