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看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訝,心裡暗暗苦笑。
無論過了多久,謀害幼弟這種名聲,他得背一輩子。
她以為他不認得路,給他指引,蕭瀝哭笑不得,走了兩步後回頭看她,她還在倔強地跟那小鐵鍬作對,腮幫子鼓起來氣呼呼的。
他莞爾,去而復返幫她把雪水挖了出來。
留在燕京城,三五不時就會和阿毅一起去找柳大人。
他知道她是柳大人的外甥女,叫顧妍,本來該是長寧侯府五小姐的,卻被趕出了家門。
蕭瀝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實在難以想象。究竟發生了什麼。
見她的次數多了起來,太后也察覺了,問是哪家的姑娘,他只覺得窘。
他根本沒那麼想的……
可是,真的沒有那麼想過嗎?
蕭瀝說不清楚。
阿毅顯然是和她很要好,她每次見了阿毅都是師兄師兄地喚,好看的眼睛晶亮亮的,有時候還會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耳根。
而面對他時,她總是生疏而客套地叫一聲蕭大人,好像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甚至。隱隱的,有些怕他。
他雖然不懂男女之情,好歹也知曉,她是不喜歡他的。
蕭瀝再沒來過柳府。
太后七十大壽過後。他又回了漠北。這次走的時候悄悄的。什麼都沒帶走,什麼人也沒告訴,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去見了見她。
躲在園中粗壯的梧桐樹上,他看著她又在挖土,說什麼,那是師兄採的雪水,放上幾年,再拿出來泡茶,比什麼水都好。
是這樣嗎?他不懂。
就像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事,可以展開的話題。
大概只有阿毅能和她興味相投吧。
原來那天挖雪水,是為了給阿毅泡茶……
蕭瀝心裡輕輕一嘆,再沒有多待,很快就走了。
漠北的生活幹燥枯乏,他想她的次數好像多了。
她要及笄了吧,不知道有沒有說親了,有沒有和阿毅在一起……
他沒有刻意去打聽關於她的一切,似乎顧妍這個人只是曾經在他生命裡出現過一樣,無足輕重,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個名字,在他心裡究竟佔了多重的分量。
大約,他潛意識裡總是覺得,他們是同樣的人。
不過,也許只有他自己是這麼覺得罷了……
再見她的時候,真的是一場噩夢。
柳大人死了,被施以炮烙之刑,明夫人也自縊了,柳家都抄家了,他找不到顧妍的影子,他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阿毅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他不管不顧去將他拎了出來,平日裡神采飛揚的少年,這個時候看起來一點兒生氣都沒有,臉色蒼白。
他想到柳大人的死,大約明白一點,可心裡不由一沉,是不是顧妍也……
他著急地詢問,阿毅卻突然整個人蜷縮起來,一句話也不肯說。
那一刻,心情一瞬間墜入冰池,四分五裂。
他後來才知道,顧妍沒死,但被剜了眼,打碎了腿骨……老天,她該有多疼?
張皇后請了名醫為她療傷,他去求了晏仲幫忙,連晏仲都搖頭,說要看天意。
她瘦瘦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就像是冬眠了的小松鼠,又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碰就要碎了。
眼睛上纏著白絹,還有鮮紅一點點沁出來,她無聲無息地躺著,呼吸微薄,好似隨時要死去。
他從沒見過這樣子的她……
“顧妍……顧妍……”
蕭瀝沒有法子,他在她床邊,控制不住叫她的名字,他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臉,冰涼冰涼的,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