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微微笑了,“他那樣的人,是踩著累累白骨一步步走上來的,又何懼身上多一條或是少一條人命?那太虛想必都被他隱秘解決了,後患已除,他現在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誰又知道,魏都這次向成定帝敬獻丹方,欲意何為?
顧妍發覺張皇后似乎是在蒐集調查魏都的罪行……太子在張皇后腹中夭折,她悲痛欲絕要與魏都勢不兩立,可宮裡好嗲也是魏都的半個地盤,張皇后如此可是置自身安危於不顧了!
顧妍想提醒她,張皇后卻伸出手扶正她髮髻上的步搖,紅唇輕揚道:“我兒死不瞑目,不看著他萬劫不復之前,我會很愛惜自己這條命……”
皇宮,歷來都是十分骯髒的地方。
顧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張皇后似乎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她是用著怎樣的心情,才能夠這樣平淡無奇地闡述?
顧妍由著宮娥領她出宮,只覺得深秋的寒意,當真是刺骨。
冬之將至,年節已近,這是顧妍在國公府過的第一個年。
年節的萬事萬物準備起來頗為麻煩,小鄭氏當初也是花了兩年時間才上手,顧妍一來便接手這麼大事,小鄭氏幾乎能預想到她的手忙腳亂。
倒是心安理得地稱病起來了,晨昏定省更是一早便免了……也是想趁此機會,好好挫挫顧妍的銳氣。
教鎮國公好生瞧瞧,新媳婦到底還是嫩!
小鄭氏掌管府中中饋十五載,總有屬於她的人脈,這期間少不得有人要給顧妍刁難,不過是被她四兩撥千斤地化解於無形罷了。
原先好端端的打算,直到顧妍真做得像模像樣出來,小鄭氏原先的裝病,這下卻是真的被氣病了。
此時的顧妍,披著雪白狐狸皮的鶴氅,正坐在寧古堂的書房裡對賬,撥弄算盤的蔥白手指緩緩停下,闔上了那本白底藍皮的賬冊。
近身伺候著的不是顧妍的陪嫁丫鬟,亦不是衛媽媽,卻是一個身著天青長褙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嬤嬤。
蕭瀝將秦嬤嬤從莊子上請過來,這段時日也多虧了她在旁協助著,才能順順利利。
也對,欣榮長公主身邊的得力人兒,又是宮裡帶出來的,怎麼會沒有本事?
“夫人看來是有數了。”
秦嬤嬤的臉上皺紋遍佈,髮絲青白交接,面無表情,說話亦是無波無瀾。
顧妍朝她微笑點頭,“多虧了秦嬤嬤幫襯著,否則我可真要焦頭爛額了。”
秦嬤嬤的面色和緩了些,淡淡搖頭,“夫人聰穎,一點就通。”她眸色迷離,似乎在想些什麼事,良久微微一笑,“有您這樣的兒媳婦,公主泉下有知,想來亦能夠瞑目了。”
這話卻是說得有些重……
顧妍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
敲門聲響起來,是青禾的聲音:“夫人,三少爺來了,在外間等著您。”
她看到秦嬤嬤的眉心皺了起來。
秦嬤嬤不喜歡蕭澈,顧妍看得出來。他是小鄭氏的兒子,秦嬤嬤不喜歡小鄭氏,自然恨屋及烏,也討厭了蕭澈。
只是這種不喜,若僅僅是因為小鄭氏是代替了欣榮長公主成為蕭夫人,作為原配忠僕對繼室固有的針對的話,未免有些太重了。
顧妍默了默說:“知道了,多準備些零嘴兒,我一會兒過來。”
蕭澈已經成了寧古堂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會來尋顧妍。
他心智不高。舉止行為就是個小孩子。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連貫,但他的眼睛十分純澈,撲閃閃地看著自己,所有心情都寫在裡頭了。
大約是被小鄭氏約束地緊。總有些畏畏縮縮的。顧妍看著總會有些心軟。也對他格外包容些。
秦嬤嬤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