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堯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沉默許久，終是開了口。

景年的眼眶在他開口的一瞬便紅了個透，淚水也不受控制地直往外湧。

景向薇出嫁那日……在斷情山半山腰，狂亂的風雪將喜轎吹翻，不慎被轎子壓住的北春，和拼盡了全力都未能將她救出的景向薇與南霜……

景向薇關於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自己被裴西帶走，而漫山大火肆意席捲，將那喜轎從內到外燒的只剩黑色的木樑，最後整個轟然碎裂……

所以北春……還活著？！

畢堯不知，與他現在所說的相比，景向薇其實早已不抱任何期望，此時大喜間，只覺柳暗花明，甚至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

“是誰救了她？……”

景年強忍著顫抖，一雙含淚的雙眸快速轉向畢堯。

“裴西闖上山前，我們已有所察覺，趕在送親的隊伍出發沒多久就也追了下去，你被帶走沒多久我們就發現了翻倒的馬車，好在那時北春還有意識，南霜幫她在雪地裡向下挖了個幾十公分深的坑，雖然淺，但馬車的壓迫少了很多，但火勢席捲的太快，我們合力將她拉出來時，馬車上的火已捲到了她的左腿。”

畢堯沉了聲，“這火與斷情宮的火種不相上下，遇水遇土不熄不滅，一旦被捲上，唯一阻止傷勢繼續蔓延的辦法，就是截肢……”

景年目光緊鎖在北春左腿，雖有衣物遮擋，但左邊這一條……褲腿明顯是空蕩且塌縮的。

“她身上還有其他幾處被火氣燎到，好在處理及時，除了有疤外，並無大礙，就是這條左腿……我們已盡力。”

景年彎下身子，慢慢跪到北春身旁，景向薇的意識讓她欲伸手去觸碰她的面頰，可手舉到一半卻硬生生被自己再次重回的意識壓住。

資訊量太大了……

她在親歷，又彷彿在旁觀，可兩個人的情緒卻都能感受到，那種不斷在局內與局外反覆橫跳的拉扯感，才僅僅是這麼一會兒，就已經快要將她逼瘋了……

“那場火……我們死了上百位族人。”

畢堯平鋪直敘地陳述著事實，聲線卻已哽咽。

“那不是斷情宮特有的火種，魔界也不可能會有……”

景向薇的記憶總算清晰了些，景年慢慢站起身，“我記得很清楚，景向薇被裴西帶走後，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與他爭吵，很多事還來不及求證，但景向薇很確定那火的力量不是來自魔尊……”

她說著，忽然想到什麼，“他當年在妖界……一定經歷了什麼事，不止是這火，雖然你不會相信，但裴西不可能做出血洗斷情山這樣殘暴之事……”

“你還在為他開脫？！”

這話卻是觸到畢堯逆鱗，或許是已真的將她看作景向薇，竟是一把握住她肩膀，雙眸也不受控制地泛起通紅，痛苦地揚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