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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木琴回到村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生產上。見了茂林,她與原先一樣打招呼談工作,似乎早已忘了這事,或是根本就沒往心裡去。茂林忐忑不安的心終於落到了實地上。同時,他也領教了木琴比男人還要大的心空兒和處理微妙事情時表現出的大度。他羞慚之餘,暗道,往長遠了說,酸杏沒有木琴出息大。往後,要小心地順著木琴。天塌下來有她頂,地陷下去有她撐,我還怕個鬼球哦。

木琴擔心喜桂會不會出事的話剛一出口,茂林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子。一種直覺提醒他,喜桂真的會出事呀。

茂林跑到北山根兒下,不見一個人影。他就放開喉嚨大喊大叫,喜桂呢,喜桂,你在山上麼。邊喊邊順著山徑往上爬。

剛爬上山腳的一個坡崗上,就隱隱聽到一種低低的呻吟聲。但是,山上的風聲大,辨不清方位。而空中又飄著雪花,視線也不好。他就破開喉嚨猛喊幾聲,再側著耳朵細聽。終於聽出,那聲音就是在前方不遠處傳來的。茂林知道,喜桂真的出事了。

他兔子般疾起,趟著深及膝蓋的山雪,拼著老命竄蹦著向前奔去。

在一棵老杏樹下,喜桂仰靠在粗大的樹根上,無力地耷拉著腦袋。他的嘴裡下意思地喊著救命。聲音沙啞,並漸漸地闇弱下去。他的兩條腿直直地伸著,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還不斷冒出暗紅色黏稠的鮮血來。在他的身後,有一道深深的雪溝,從遠遠的山上一直延伸到他的身下。雪溝裡留著一道刺眼的鮮紅色血印。想是他從山上一路爬來,實在沒了力氣,停靠在這棵杏樹幹下,就再也爬不動了。

茂林嚇傻了。他抱著喜桂失聲喊道,咋哩,咋哩,傷著哪兒啦。

喜桂微睜開雙眼。見到了人,他的精神頓時振作了許多。他哭道,我到半山腰上起土炮,趟上咧。倆腿斷了,不能動。茂林哥,快救我呀。

茂林趕忙解下鞋帶,狠勁兒地扎喜桂的大腿根,想先止住出血。但是,他用勁太大,又緊張,竟把鞋帶勒斷了。情急之下,他把自己束腰的繩布扯下,才把喜桂的大腿緊緊地紮上了。這時,後面的人也氣喘吁吁地趕到了。茂林沒人聲地喊道,快把他揹回去,遲了就沒命哩。

待眾人背起喜桂向山下小跑而去,茂林也提著褲子,一路跟頭把式地飛跑進村。

滿月家聚集了全村男女勞力和一幫娃崽兒,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驚懼的表情。滿月已經嚇懵了。她只是抱著喜桂的頭流眼淚,卻哭不出一點兒聲音來。

喜桂一個勁兒地要水喝,說,渴,渴呀。

一大早的,家裡沒有熱水。有人就從缸裡直接舀來涼水,一瓢一瓢地餵給他。

喜桂tian著唇邊的水珠說,我去起土炮,明明昨晚就設在半山腰的那棵杏樹下,就是尋不到。我就圍著那地兒轉圈找。找著找著,在別的地界上一下子就趟上哩。我喊人,沒回音。我就往回爬,也爬不動,就在那兒等死哩。

木琴道,你先別講,省省力氣。咱得趕緊送公社醫院。躺在家裡怎麼行,光流血也把人給流壞了。

酸杏跑進來接道,快把喜桂抬出去,茂青的牛車就在門外候著呢。

木琴晃著滿月的肩膀催道,別光顧著哭,抓緊收拾幾樣衣服。我跟你去醫院啊。

滿月清醒了。她慌亂地四處尋找喜桂的衣褲,抱在懷裡,跟著木琴等人出了家門。

茂青焦急地拍打著牛,盡力向村口趕去。酸杏、茂林、振富等一大堆隨行的人在牛車後,拼命地向前推車。木琴攙扶著滿月,一路小跑地跟隨在車後。

雪似乎又大了些。晶亮亮的雪花滿空飛舞,又飄飄搖搖地落到田地裡,山嶺上。出山的小路上積著一層厚厚的雪,已看不清路面上的溝坎坑窪。

牛車一路顛簸著向前急行,留下兩道深深的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