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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真是一頭好牛犢兒,剛拴到樹上就反芻,嘴上掛滿了白白糊糊的一片,長長的尾巴不緊不慢地甩打著往上叮的蒼蠅。

她關緊門,一個人在屋子裡落淚,警察走了,她也像洩了氣的皮球,全沒了剛才的精氣神兒。大街上,正雞犬不寧。她聽得真真的,哭的,叫的,罵的亂成了一鍋粥。那些愛嚼舌頭的騷娘們滿大街的不定怎麼跟著大卡車來回浪躥呢。

爭啥啊,叫喚個啥勁?要啥就給人家啥吧,胳膊還能擰得過大腿?都是些破爛東西,能有啥值錢的?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先保住臉面再說吧。不就是件衣裳嗎?拿走、拿走。還想叫喚?你有啥理?越叫喚越丟人,悄沒聲地給人家就行了。照公家人撒潑,這不是找死嗎?拉你的糧食,誰讓你趕集上店的想巧做賊呢?丟人丟十三輩子零一早晨的玩意兒,你丟就丟吧,咋還帶離的俺也成了現世寶呢?

媽,媽。丁思武見媽媽出神不答腔,他叫了一聲。

你咋囉囉不完了。他母親打了個激靈:在我耳邊上像個蒼蠅似的,嗡嗡地亂啊亂的。

嘿嘿,媽,你猜,我在集上碰上誰了?

媽上哪裡猜去?你也學著……向媽賣關子?她想說兒子也要向剛才的警察一樣賣關試探呢,話到嘴邊始覺不妥急忙改了口。

丁思武也覺得母親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為是掛念父兄罷了。他又重複了爸爸不能跟他回來的理由後,還是接上了前面的話題又說起來。

我碰上村西的同學趙海了,說他哥當兵提幹了。

噢,看人家孩子多爭氣。你也學著點。

俺倆說好了,等秋後一起報名當兵去。

住嘴,誰叫你學他當兵?思武,我可告訴你,你趁早打消這念頭,就是去的全提了幹,你也不能去!

我長大了。見母親突然間火氣這麼大,按理說做兒子的只有聽著的份,哪有吱聲的理兒?可丁思武一反常態頂起了嘴。

屁話。你個沒腦子的打草杆子。南方正打得緊,送死去?咱村這幾年,都是走村東的兵,村西的一個都不要。

就是因為能提幹,提不了的復員後還能安排工作,才沒走咱街上的。哼,這肯定是馬伯伯光顧掙他的獎狀,把咱街上的給賣了。哼,我就不信沒他我當不了兵。再說了……

行了,別犟嘴了,你要去當兵,先把我傳送了再去,我死了,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彆氣我了,吃點東西打牛草去。

丁思武一臉的冤屈,覺得渾身燥得實在無法忍受。他把溻透了的褂子沒好氣的一扔,要穿那個紅襯衫。

當媽的這時輕搖著芭蕉扇,若有所思,一串話像是從芭蕉扇中飄出來的,慢條斯理地說著,你就手洗一把,這麼毒的日頭,轉個身就幹了,還換什麼,又不是相媳婦?看著兒子一臉的太陽,她樂了,是啊,媽得找六亭她媽拉拉去,等到那丫頭下了書房(畢業),咱再去跟人家套近乎,人家才懶得看上咱。

知子莫如母,一聽母親說六亭,他心裡就樂了。嘿嘿,媽,你真好,滿街上就屬六亭好,你是諸葛亮的媽媽,我這點心思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直感”主,你都成諸葛亮了,我也該省心了。

嘿嘿,那我就換上那件紅襯衫,今兒她回家,我……

你什麼你?嗯,說不許就不許,你給我聽好嘍,那件衣裳喪門,我把它扔了,以後再不許提!

第一節

第一節

馬衛國騎著腳踏車往村西趕。坑坑窪窪的路上被他驚起的雞飛與狗跳聲一路伴隨著。家家戶戶臨街的房前屋後都堆滿了牛羊糞,如果是下雨天被雨水一衝,整個路就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化糞池,即使大晴天也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每當從鎮上開會回來,他都覺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