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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家大魚上船啊?咱國家不是有政策嘛,天雖然大旱,可上級不說有救濟嗎?大哥,聽說那救濟的糧款……

先不說這事,男警察已從皮夾裡拿出一個本子看著,打斷了翠枝的話說,你妹妹有沒有給你什麼東西?

哎呀,同志啊,就俺這個家,婆家孃家,這不,村主任在這裡,你問問他就知道,祖祖輩輩可都是老實人家,你說是不是主任?見馬衛國衝著警察笑了笑。她又說,如今出了這麼個歪把子樹,氣都氣昏了,還東西?早就不來往了。

噢?那……

同志啊,喝茶,喝茶。她邊說邊又續茶,俺知道你們有紀律,也是身不由己,既然是公事,你們也別為難,有啥話直說就是。雖說俺是個整天圍著鍋臺轉的婦道人家,可還沒老糊塗不是?來,喝茶、喝茶。

她放下茶壺,把芭蕉扇遞給了男警察,又拿了一把坐到女警察身邊不緊不慢地給她扇了起來。女警察有點不好意思,想說什麼,話還沒出口,翠枝笑盈盈地一擺手,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說,應該的,應該的,你說,大熱的天,跑到這雞窩似的土屋裡來,遭這個罪,憋都憋壞了。唉,俺這才明白吃公家飯的不容易喲。

男警察擦了擦頭上的汗,臉上露出一絲被人理解的笑意。好,難得你這麼深明大義,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你妹妹交待說,給過你小兒子一件紅襯衫。

噢,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檔子事兒,容俺找找去。翠枝轉身去了裡間。來到裡間裡的她,緊緊閉了閉眼睛,捂了捂胸口,心裡罵著:該死的,她不光自己丟人現眼,還叫人來揭我的臉,幸虧這一家子老少都不在……

媽,媽。

哎,思武回來了。她忙擦了把臉沒事人似的從屋裡出來,看了看兒子說,為主的慈憫,又牽回來一個。你爸爸呢?

媽,渴死了,先喝口水我。

當媽的接過牛韁繩來把牛拴在南牆根上,讓兒子去屋裡喝桌上涼著的茶,說屬黃瓜秧子的一霎也離不了水。

丁思武從屋裡出來,一邊喝著茶,一邊撩起衣角擦著汗,母親拿起扇子,邊給他扇邊說,慢點喝,沒人跟你搶,你爸呢?

跟北山的那個侯經紀下鄉去了,讓我先牽回來這頭。

丁思武湊到母親的耳邊低聲說,爸說光這一頭就能掙二十多塊。

是嗎?

可不是,媽,你過來看看,這是頭小母牛,別看它塊頭不小,可還沒扎牙,保證能賺。

噢,我看看,她把扇子遞給兒子,一拽籠頭,把牛的上嘴唇往上一掀,說,還真是沒扎牙,是個不到一年的牛犢子。乖孩子,你是得多受點累,你大哥這一結婚,把個家全都花空了,眼看你兄弟幾個也都一個跟一個的該找媳婦了,這往後花錢的地方就多了,不賭氣爭氣的幹,往後還能在這街上站穩嘍?

娘倆說著話,走到了天井裡的石榴樹下的蔭涼地裡,這兒放著一張矮桌子和幾個小凳子。見母親坐下後,丁思武一腚墩在了小凳子上說:媽,俺兄弟五個呢,都能幹,再說,二哥不是考出去了嗎?不但給省下了找媳婦蓋房子的錢,還能給咱往家掙錢。

唉,要不說,這從小省心,大了也省事。就屬老二給我露臉了。五個兒的多了,光咱這街上就好幾家。家家都為這些臭小子找媳婦省吃儉用,最後還落不出個人來。小時候整天愁著你們長大,這長大了又整天愁著……

媽,這有啥愁的。哎,對了,媽,我在村口看見兩輛大卡車,車上裝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些半大孩子追著車撿落在地上的玉米粒,可能是車上的糧食袋子劃破了。車上坐著幾個警察,不知是誰家搬家。真有本事,叫警察給押車,氣派,是氣派。

丁思武沒完沒了繪聲繪色地說著,他的母親只是兩眼盯著被拴在南牆根槐樹上的牛犢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