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早些睡吧。”向老太爺淡淡地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讓人顫慄的詭異笑容已經消失了。
今夜很黑,窗外的夜空裡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吹滅了微弱的燭光後,四周歸於一片黑暗,更令我覺得壓抑的是死一樣的安靜,我不光聽不到賈教授、向老太爺的聲音,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感覺不到!
視覺與聽覺上的雙重壓抑幾乎讓我窒息,躺在四處漏風的吊腳樓上,白天讓我心情愉悅的鳥鳴與風吹過竹林發出的沙沙輕響都消失了,睜開眼睛,閉上眼睛,入目都是一片漆黑,我覺得自己周圍好象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去看,想要尋找些能看到的什麼東西,驟然間,兩道鬼魅的光亮在我的眼前閃過!我的頭皮嗡地一聲炸開,手中的打火機瞬間燃了起來。
我看到向老太爺沒有絲毫感情地怔怔地注視著我!
我輕輕地撥出口氣,勉強衝著向老太爺擠出個笑容,老人卻沒有任何反應,我輕輕地呼喚了兩聲,依舊是目光直勾勾,但眼神卻渙散沒有焦點,這情形有些像寶兒給我的感覺,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又讓我深深地打了個顫慄,雖然夜裡的溫度已經可以說得上有些冷了,但我的額頭和背心依舊滲出了汗水,是冷汗。
我輕輕地伸出手推了推向老太爺,老人順勢翻了個身平躺下來,鼻口發出微微的鼾聲,而眼睛依舊是睜著的,原來這老人竟然是睜著眼睛睡覺!
我皺著眉頭幾乎呻吟出聲,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衣服的背心已經被冷汗給溻溼了,緊緊地貼在背上,又溼又冷,這感覺極其難受。
不過經這麼一嚇,我緊繃的神經反倒放鬆了下來,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是透窗而來的朝陽的光芒,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各式動聽的鳥鳴,向老太爺已經不知去向,房間裡只剩下我和還在熟睡的賈教授。
昨晚心驚肉跳的感覺已經煙消雲散,至少現在周圍的一切我能看到,能聽到,這讓我的安全感強烈地暴漲。
看了看錶,剛剛早上四點,時間還早的很,但我這個人向來是一覺的命,無論幾點只要是自然醒來,這一天便再無法入眠了,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實在是無聊,不忍心辜負這大好韶華,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緩緩走下了吊腳樓。
站在院子裡,我迎著被高山遮住一大半的初升朝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服地呻吟了一聲,活動了兩下脖頸,卻剛好看到遠處一道拄著柺杖的略微佝僂的青色身影,是向老太爺,正步履蹣跚,但速度卻極快地向遠處的湘妃江走去。
我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快步跟了上去。
向老太爺的走路速度很快,我不遠不近地跟著老人向村口走去,這小村落本就小的很,沒幾分鐘便已經走出了村口,老人卻絲毫不停留地向著湘妃江行去,走出村子後,四周的樹木逐漸茂密起來,有了隱蔽的工具,我漸漸地將與向老太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跟在他身後十來米處的位置。
我原本以為向老太爺是本湘妃江而去,誰知道離江邊還有百十米遠的時候,老人突然改變了方向,折向了江下游的方向。
沒想到向老太爺突然改變了前進方向,我一時間差點便暴露了自己,連忙藏身到一棵粗大的樹後,只露出眼睛觀察著向老太爺,還好,老人並沒有發現我,這讓我暗暗地鬆了口氣,如果被向老太爺察覺到我在跟蹤他,還真不好解釋。
其實憑心而論,我並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因為不相信向老太爺而跟蹤他,說不上為什麼,單純的感覺,我就是覺得這老人對我們並未抱有惡意,我相信他昨晚所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的,雖然向老太爺也說過,祖訓讓他們守護著文王山,但如果向老太爺真想害我們的話,根本不需要告訴我們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