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鼻子苦笑,能不知道麼,就算不知道也聽人說過。林晉修平時並不在學校裡住,他的房子實在太多,我起碼知道其中兩套。不過,在他很忙的時候,例如通宵趕論文,忙活動時,就會回學校的單人公寓住。他畢竟還是個學生。
暑假的時候,林晉修帶我去過他的單人宿舍,粗粗打量了一眼,比我們本科生的普通公寓是好了很多;談不上多麼豪華,倒是很舒適。作為臨時的休憩站,倒是不錯。
住這套公寓的學生不多,但還是給我遇到了肖菲學姐。我對上她視線的一瞬,她正從林晉修的房間出來,垂著頭,咬著下唇,一臉的情緒不佳。
肖菲看到了我,露出了在雷雨天氣摔倒在滑膩道路上的表情。她算是大學裡和林晉修走得最近的女性之一了,所以對我怨念頗深,好像我是她的情敵一般。
我向來不跟肖菲正面接觸,防她比林晉修更甚。大一入學時被誤認為小偷的慘痛的經歷後,這三四年來,我和她沒說過一句話。此時我也不打算理她,迎著她針扎般的視線,從她身邊繞過,推開了林晉修的房門。
房間裡鬼哭狼嚎。地上是玻璃和瓷器的碎片,沙發翻了一隻,墊子滾在牆角,茶几上有重物砸出的若干裂紋,完全就是被人搶劫後的模樣。
而這屋子的主人林晉修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他只是安靜地站在窗前,手指中夾著一支菸,卻沒抽,煙霧寥寥地從他指尖升騰而起,模糊了他的背影。
我清楚地記得,林晉修極少抽菸的,至少我之前從未見過。
“林學長,我來了。”
林晉修沒回頭,“把屋子收拾一下。”
冷峻、乾脆利落的吩咐,彷彿我是他的女僕一般。
更離奇的是,我竟然也想不起反駁他,乖乖應了一聲,又去陽臺拿來了打掃的工具和吸塵器,拖下外套,重新綁一綁頭髮,開始幹活。心裡也不是不自暴自棄的,這幾個月在餐廳打工,徹底被包括林晉修在內的客人們使喚慣了,柔順地像只兔子。可憐我這樣一個被諸多教授誇獎為“全能型人才”的得意門生,淪落成了林公子的鐘點工了。
我埋頭清理著地板上的玻璃碎片,看著他凝在窗前一動不動的背影,謹慎地問,“呃……學長,你找我,就是讓我來打掃屋子的?”
他這下子終於回了頭,背靠著窗,眼睛裡的黑色以緩慢的速度凝聚起來。
他面無表情,“你說呢?”
他眼底的光讓我脊背一涼。大概是從小受到的家教所致,他外表看來溫文爾雅,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流露出這種神情——看上去是笑,只是眼睛裡一點暖意都看不到。就像舔著嘴角,對獵物虎視眈眈的豹子。
我沒做聲。雖然這亂糟糟的景象很像搶劫現場,但是,誰敢搶劫林晉修呢?且不說無處不在的攝像頭,進進出出的人群……退一萬步說,真要是被搶了,他絕不會釘子一樣紮在窗前不挪窩了,而已經在想法子抓獲處置嫌疑人了。這場景,除了他本人搞出來的,不做第二人想。
“你的反應一向很快。”
林晉修掃我一眼,這麼說。
我倆之間一直存在著某種詭異的默契,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知道對方的心意。
這事兒說起來似乎很浪漫,實則是在我和他的漫長的鬥爭過程中形成的,每一點默契都代表著一段針鋒相對的歷史。
他欠身把菸頭摁滅在茶几上的菸灰缸裡,整個人倒在沙發裡,伸手蓋上眼睛。
“把門帶上。”
此時絕不是多嘴的時候,我照做。雖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也完全不覺得林晉修對我有什麼企圖。我們畢竟認識太久了,恩恩怨怨、愛愛恨恨的事兒該發生的都發生過了,現在都過期了。
我掃著地上的碎片,把